冷漠的女声落下,如同宣判了生命时限。
纪逵的恐惧直冲天灵盖,他反身要逃的刹那,身体陡然被徐盈一脚踹向后心压倒。
与此同时,啪嗒一声,辟邪坠子骤然碎裂。
伴着纪夫人的惊呼声,纪逵张口喷出混着脏器碎片的血。
顾不上肋骨断裂传来的疼,纪逵立即向门口爬去。
能救他的只有卫将军。
他四肢并用,身体刚被支撑起来,又嘭的一下被踩住,无法动弹。
“听说纪大善人最爱用‘骨青’惩戒仆从。”
头顶上的女声没有一丝情感,纪逵徒劳挣扎的动作一顿,仿佛知道了对方的意思,他声音抖成几个调,“你、你不能用它!”
“它”字刚落,纪逵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只熟悉的瓷瓶。
他常年与这东西打交道,当即求饶道:“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徐盈轻轻拔掉瓶塞,一股清苦的味道立刻钻进鼻间。
她蹙眉道:“‘骨青’得名,是因为中毒后的人骨头会泛青吗?”
不等纪逵回答,徐盈又道:“那些人向你求饶时,你放过他们了吗?”
他们?
他们那群乡野流民如何能和他相提并论!
可他口中吐出的却是:“我、我放了!他们是来谋生的,我从不强求他们留下。贵人!神使!”
他接连换了好几个称呼,哀求道:“求您看在我给他们一条谋生之道的份上,放过我吧!”
徐盈眼眸微凝,将“骨青”凑近了几分,低语,“上一个欺骗我的人,已经化成灰了。”
纪逵一怔。
“九溪矿场归我了,涂州不会再有纪家,跟你沾亲带故占尽了便宜的人,我来收。”
冷漠的话音一落,纪逵呆滞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她都知道了。
她怎会都知道的?
涂州分明是他和卫将军掌控的地方,不该……
他视线一转,落在挣扎间掉在一旁的布条上的字。
神使者盈。
是了,她是神使,知道这一切很正常。
——京城十六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人死了,但她的孩子还在世。
卫将军的话忽然回响,令纪逵从麻木中回神,他艰难扭头看着徐盈,“你、你是十六——啊!”
无边的刺痛压下他剩下的话。
清如泉水的“骨青”顺着他的喉管而下,如火般急速吞噬着这副残躯。
白雾茫茫间,灼烧后的躯体已然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徐盈漠然转身,看着不住后退的纪夫人。
“别杀我!那些事是纪逵做的,跟我没有关系!”纪夫人祈求道,“我、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矿场记录的册本!那位姑娘若是想要,我可以给的!”
花清词从厅内走出,手里握着好几本册子,脸色凝重,“纪夫人是在说这个吗?不劳您费心了。”
纪夫人瞪大了眼睛,“你怎会有这个?”
似是想到什么,她猛地看向徐盈,“是你!你不是神使,是妖女!”
纪逵信神鬼之说,是因为他做了太多亏心事,可她却不信!
这世上哪有神鬼,再可怕的事也不及人心可怕,再厉害的人也大不过权利。卫将军将她送进纪家时,便说过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神明已经死了,在纪家掌控涂州军后,她就是西厥的神明!
她梗着脖子看着徐盈,“我不怕你!”
徐盈平静地回望过去,轻声道:“有一少年面临抄家流放之时,说他虽不曾参与祸事,却也并不无辜,他被动地享用过因祸事而起的利益,不能因他无辜可怜就被放过。而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涂州矿场而来,纪逵作恶,你也未必干净。凭什么占尽便宜后,还不想被清算?”
纪夫人目眦尽裂道:“妖女!卫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院中花清词她们怒目瞪着纪夫人,一旁戒备的薛嫖却是一愣。
那卫嘉到底派了多少细作在胥国境内?
涂州和京城之外,还有哪里有他的眼线?
徐盈的身份会不会已经暴露了?
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薛嫖的思绪,回神看过来时,那纪夫人的喉骨已经被捏断了,而徐盈背脊微微一松,似乎长叹了一声。
庭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一个人进来看一眼,想必已经在暗中设了埋伏。
薛嫖正要跃上房顶查看,徐盈突然出声阻止,“薛姨,不必看了。”
薛嫖愣了愣,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纪家的账本已经到手,但其他几家的乡绅那里恐怕不好找了,知州与涂州军有卫嘉布局,更不好对付。”
花清词和林观堇娘带着账册走过来,亦道:“只有纪家的罪证,要将涂州的毒瘤挖干净,恐怕还做不到。”
在马车上时,徐盈便同她们交代过接下来会出现的诡异之事,她们虽然有心理准备,却对眼前迅速发展的一切仍有些懵。
莫名被处理掉的涂州军和纪家护卫,凭空出现的册本和“骨青”,以及纪逵和纪夫人临死前脱口而出的“妖女”与卫将军,将久远的传闻拉了回来,她们在震撼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