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上个月？！！四月？？？”
何修差点被他一嗓子送走，又回忆了两秒，“三月底。”
“……”
一秒钟从悲痛欲绝到麻木不仁再到云淡风轻，周子昊给何修演了一出变脸，变得丝滑又富有层次感，最后像个僵尸一样把上半身拧了回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屏幕上的一坨大便。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无法亲近何修了。
不是因为这哥大学五年没回几趟宿舍，也不是因为他搞基，更不会因为他给男朋友买零食总藏着护着。
是因为高攀不起啊！
他甚至无法嫉妒，这哥跟他压根不是一个宇宙维度的造物，他们从物种上就很难混入彼此的生态圈。
据说，各省高考中叱咤风云的骄子进入T大后都会迅速学会谦卑，习惯上课听不懂、作业跟不上，逐渐悦纳自己的笨拙，意识到天才和英才的差距，比英才和狗的差距都大。
尤其当天才特指何修时。
悲愤和羞愧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周子昊咂摸着嘴里残余的香甜，竟然真的重新钻进了毕设里，一鼓作气改了两个关键的地方，堵着的心终于疏通开，展眉长吁一口气，回头才发现宿舍里光线转暗，外头天都快黑了。
房间很安静，他深呼吸的功夫，忽然听到身后人在点击鼠标。
很密集，但很淡定，大神干起活来，光听鼠标键盘的声都能感受到那种沉稳而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远远一瞟，在何修屏幕上瞥到了一张系统拆解图，庞大复杂得让人头皮发麻，但却又没有丝毫凌乱，反而有种极致精密复杂的压迫感。
让恐惧在这本该温情的时刻涌上他的心尖。
他听到自己木然的声音，“这是你的毕设还是实习项目？”
何修被他打断思路，回过头来，“嗯？”
周子昊深吸一口气，这绝对不可能是毕设，“你不是锁定了A所的offer么，这是传说中的岗前作业？我能看看么？”
何修专注做事时思路切换有些迟缓，又盯了他几秒才闪开身子让他过来看，却摇头道：“今年岗前作业规格很小，终面结束后三周就close，都是老早之前的事了。”
“哦……”周子昊阴阳怪气，“不好意思哦，凡人不了解仙所的行情。”
但他忍不住好奇，还是用屁股蹭着凳子挪了过去，“那这是……”
“Bee Breaders.”何修在学术上从不藏私，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冰岛国际竞赛去年的任务是在北部惠尔山的南侧山脊设计一个瞭望台，在荒寂的自然中创造人类存在的信号，获奖的两位葡萄牙设计师说，建筑的宗旨是为中立或混乱赋予意义，他们的完赛作品恰恰体现了这个哲理，看得我手痒，也想试试。”
周子昊眼睛发直，不认可何修屏幕上那玩意的完成度是“试试”。
“然后呢？”他问。
何修语气平静，“然后找陈老师和A所的导师都聊一聊，获取一些建议。”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何修皱眉，“以后有新的灵感，再拿出来修改。”
“不是——”周子昊深吸一口气，不敢去估摸屏幕背后恐怖的工作量，“你做这玩意是为了啥？”
“说了，尝试一下。”何修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个要求别人重复教一次方程式的傻孩子。
周子昊绝望，如临深渊，“不是——哥！你的精力就没有上限吗？？”
毕设交了，offer拿了，岗前close了，毕业入职在即，您休息俩月能死吗？
这回何修笑了。
是真的笑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得很温柔，笑意像从心眼里漫出来，一点一点浸透了那对总是冷淡的眸子，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神光也散了。他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屏幕上的光打在侧脸，低声道：“有啊，你看我安排得很满，但我上大学后一直挺松的，那些费劲的艰涩的东西我都绕开了，不愿意啃就不啃，挑着自己感兴趣的猛做就是了。”
他停顿住，全然不见周子昊表情开始失控，抱怨又有些骄傲地自语道：“我又不是某人，连个目标都不给自己设，只一股脑地……”
话没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何修瞟一眼便转过身去，显然不打算继续聊天。
留下周子昊抓心挠肝，追问好几遍，何修却只顾低头打字，末了起身把电脑一扣，火急火燎地收拾书包，拎起那袋甜点转身就往外走。
周子昊崩溃了，在后头绝情一嚎，“某人到底谁啊！！！”
门已经被推上了，淡定的大神在走廊外头留下一串略显莽撞的脚步声。
“叶斯！”外头终于传来一声回应。
叶斯。
何修的男朋友。
周子昊见过几次，不算熟，但非常敬畏。某次班级吃饭，何修拿国奖被灌了酒，微醺时嘀咕了一句，男朋友太卷太优秀，他压力很大。
这一句话，让叶斯在T大建筑系名震四方。
毕竟男神恋情只能当个茶余饭后的趣事儿，这帮人真正的属性是慕强。
当然何修本人酒醒后完全断片，叶斯就更不知情，一晃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