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呼喊:“屠尽北宛二十三部,踏平柘枝城!”
一遍又一遍,声音逐渐整齐,一浪迭过一浪,排山倒海,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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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想不到,冯太后如此算无遗策,也有百口莫辩的时候”,苻洹笑了笑,眼神里全是叹服,“姜夫人这一闹,谁还记得当时绑架那出?连自己的死都利用,这翊国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苻洵蹙眉:“总觉得哪儿不对,我了解的冯太后可没这么——”想了想,咽下那个“蠢”字。
“……可没这么简单粗暴。”
他思索半晌,勃然变色:“洹哥,咱们是否要加派人手保护靖安王?还有,马上奏请陛下,所有军队整兵备战?”
苻洹:“这我早有预料,阜门峡和淮水以北已传令戒严。”
苻洵摇摇头:“不止南翊,北翊可能要出大事。冯太后十分擅长政斗夺权,就算同仇敌忾如北翊,也不可能真的铁板一块。”
苻洹脸上笑意凝固了,半信半疑道:“这——没那么容易吧……”
苻洵冷笑:“都说庄王精通权术,弱冠之龄仅用半个月就顺利政变夺位。如今看来,不知当初有多少冯太后手笔。”
送别苻洹后,苻洵离开茶楼回到相见欢客栈,底下几层楼洒扫出来供白袍卫住,顶层的房间略作改造,隔出有前厅、书房、饭厅和卧房的套间。
他先去了趟厨房,揭开蒸笼盖瞥了一眼,糖蒸酥酪火候正好,用小勺尝了一口,甜味和奶香味恰到好处。于是用琉璃盏舀了半盏,加上些杏仁碎和干桂花,又拿起小碟夹了几个樱桃毕罗,一起放进食盒。
阳光透过银红纱窗照进花厅,舜英不知何时已起来,坐在花厅的圆桌上,左手拿一块软木、右手正用小刀刻着什么,细细碎碎木屑飘满桌面。
苻洵将酥酪和毕罗放在一旁小几上,走近挤出一丝笑意:“正好大热天,酥酪放凉了好吃些。”
又好奇地问:“这次刻的是什么?”
“大虫”,舜英促狭地眨眨眼,却流下两行泪,“先前大殿下在时,他们都管姜夫人叫‘母大虫’,他们夫妻都一个样,耿直脾气暴,有时候承陵和承赟捣蛋,哪怕是在冯太后跟前,姜夫人也是上手就揍。”
苻洵笑着附和:“的确是那样性格。”
她也笑了,笑着笑着泣不成声,再也拿不稳刻刀,伏案哭了半晌,忽然抬头,泪眼朦胧看向窗外:“为什么偏偏是阿旭?”
“我记得小时候,姜夫人对冯太后和两位嫡出殿下温和有余、亲近不足,唯独对阿旭十分上心。姜夫人很想有个斯文些的孩子,可笙儿比她两个哥哥性子还虎,阿旭跟承陵差不多大,身子骨弱、胆小心软,姜夫人对阿旭疼得跟什么似的。”
“为什么阿旭要这样?姜夫人被人追着砍都没忘记护他。”
“阿洵,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所有我熟悉的人都有另一张脸”,她眼眶通红注视着他,捏了捏他的脸蛋,挤出恍惚的微笑,“这张是真的。”
“在姐姐这里,阿洵永远是真的”,苻洵等她不再哭泣,取出一方丝帕打湿,替她擦干净脸,端过酥酪递给她,“姐姐不如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些。”
舜英艰涩地笑了笑,舀起一勺酥酪送进嘴里,竭力吞咽。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主子,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