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念念有词,驱动金光扩张、直至同时罩住他们二人。
他的双唇没半分血色,仍用尽力气噏动嘴唇,喃喃呓语着哀求。
“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求你……”
泪水滑过他染血的面庞,一颗颗滴落到舜英毫无知觉的脸上。
伴随他念念有词,他们身上的血涌出得慢了,像是被一股力量强力捏合住伤口。他痛得面目扭曲、抽搐不止,紧紧按住心口,却没有停。
一道道黑气不绝如缕,从舜英心口被抽出,一部分四散逸向高远的夜风,更多则不断聚向苻洵的心口,渗透肌肤挤了进去,没入他心脏的位置。
从舜英心口抽出的黑气越来越淡,苻洵终于支撑不住,倾身呕出一口黑血。
远处火把攒动,连缀成一条火龙,像是有上百人正赶往崖顶。
郎琊赶紧劝阻:“主子,今天先到这儿,武原城的守军来了。”
苻洵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微微颔首应允之后,抱紧舜英昏迷过去。
白袍卫用尽全力,也没能分开他箍紧舜英的双臂、以及紧紧攥住她手腕的手,只好将他们一起抬上担架,又用布带捆扎紧固,抬着他们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那个夜晚,紧张混乱得像一场噩梦。
到处是埋伏的武卒和弓箭手,冷不防就是几支暗箭射来。她麻木地跟在他们身后狂奔,丢了魂似的,不知疲累、不知痛楚。
忽听耳后风声有异,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奔过去挡在担架前面。
那几支箭分别钉入她的肩膀、腿、后背,她从未受过此等苦楚,痛得晕厥过去。
视野变黑的刹那,八年来的一幕幕忽然像走马灯在她眼前飞速掠过,他的温存体贴、他的磊落、他的凉薄、他的深情、他的偏执……她心头突然轻松了,涌出一丝感觉:终于有资格说出“爱”字。
她终于有资格拿起,然后轻轻放下。
她在威远将军府醒来,那几支箭并没伤到要害,将军府的大夫和外伤药都很好,她养了一个多月,伤口已愈合大半。
苻洵仍在昏迷,那七刀贯穿了他的身躯,虽有金蝉护住心脉、伤药也流水般送进敦睦堂,他的情况却时好时坏。北卢郡喊杀震天、兵连祸结,是翊国上阳骑兵攻来了。
她那时才知道,苻洵求而不得的人,是翊庄王的王后,也知道了“洛川别苑”名称的由来。
六月中旬,苻洵才堪堪醒来,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不起,除了安排北三郡防守,便是强撑重伤之体、去那间密室为舜英疗伤。
苻洵体质异禀,到了六月底,靠药汤支撑已能勉强骑马。那晚,苻洵告诉她,自己要领兵出征了,问她有什么打算。
她决意离开他,回到故乡滬南重新开始。
于是苻洵赠给她一盒地契,有青莲巷那座二进小宅,还有几家布庄,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又给她一份照身帖,从此她有了官面上的良民身份——商户女韦秋屏。
他又安排卫兵护送她,保证她平安穿过狼烟遍地的国土、到达维阳。
他总是这样,温柔而决绝,让她连恨,都无处去恨。
出发时,她像告别亲人或挚友那样拥抱了他,很难过、却没有不甘和怨恨。
年初,建业侯刺杀冯栩的消息传到维阳,她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去奉宁探望他,像牵挂远方好友那般。
无论结局如何,她庆幸自己曾遇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