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带她往另一头巷子口走去,笑吟吟道:“阿姊吃不得螃蟹,那家的羌煮羊肉味道还成,去买些回来下酒。”
“怎么都知道我吃不得螃蟹?”锦瑟悻悻道,“阿洵也时常跟我说,这吃不得、那吃不得。”
谢恬脚步一滞,若无其事笑了:“女孩子大都体质寒凉,螃蟹是大寒,自然吃不得。如此说来,建业侯待阿姊很上心…”
“他对我很好……”,锦瑟叹了口气,“可惜你们是翊人,不能替你们引荐。”
谢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何时看出来的?”
“见你们第一面就猜到了,荣国没几人对阿洵指名道姓的,北宛和西羌人长相很好辨认”,锦瑟扬眉、不以为意地说,“不过,与你们投缘是我的事,可别想通过我打探到什么,我绝不会背叛夫婿,更不会叛国……”
“又来了……走哪儿都副鬼德性”,谢恬喟然长叹,头痛地扶额,“我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利用你从苻洵那儿偷线报。”
锦瑟一头雾水,转了话题:“大过节的,你们刚才吵什么?”
谢恬思索片刻,正色问:“在谈论一个朋友,他们夫妻都是当世英雄,她的夫君殉国了,她本来也想殉国,却意外活了下来……”
“听你们那般说,她不可能安心活下去的”,锦瑟蹙眉思索半晌,正色回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
“够了!”一向笑容可掬的谢恬,声音陡然高了几度,愣了半晌勉强挤出个微笑,“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事,咱们也管不着,买羊肉买羊肉……”
锦瑟被他吓了一跳,心底却不知为何,陡然涌出一股萧索悲凉。
三人坐在屋脊上,头顶一轮冰雪凉白的明月,脚底是灵昌城万家灯火,锦瑟喝着甜丝丝的错认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讲列国趣事,喝了快两瓶、也只是有些心绪激昂,丝毫没头晕。
她怀疑这俩人往她酒里掺了水。
又喝了两瓶,她脚底轻飘飘的、头脑混混沌沌,什么萧索悲凉都忘了,举起酒瓶扬声高呼:“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谢恬慨然高歌应和:“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司徒空出声雄浑愤懑:“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谢恬和司徒空将酒坛扔下、恨恨摔碎,又各自开了一坛新酒,仰头对着明月灌下,双眸含泪齐声悲吟:“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锦瑟心头陡然一空,同时又沉甸甸的,好似压上了千钧巨石。
秋天的露珠渐渐蔓延上来,纤滑无尘的明净夜空里,银河平静无波,月亮比平时更大、更亮,恍惚间竟似看见月宫中桂影婆娑。
三人竟喝得大放悲声、相对无言。静得能听见远处管弦丝竹,被风吹来的笙歌仙乐、缥缥缈缈不似在人间。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