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塞进兕儿手中,腾出手去抱思洛。
两个孩子都很喜欢他,咯咯笑着,思洛伸出小手去捏他脸颊,兕儿更是将自己的小脸贴了上去。
漂亮的眼睛、清秀的轮廓、玲珑秀气的鼻子,相似的四张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呈在她面前。
“谁放你们进来的?!”
苻洵置若罔闻。
元昙又指向那清俊男子:“你从哪儿找到他的?”
苻洵淡淡说:“洛京的小倌馆虽多,你这种贵女看得上的,就那几家。”
“我不介意再多两个孩子”,他抬眸盯着她,冷笑,“最后一次机会,长公主。”
元昙感觉头皮发麻,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声色俱厉:“放下孩子,滚出去!”
苻洵若无其事地放开两个孩子,站起来向她躬身一礼,含笑走向殿门。
忽然脚步一顿,单膝跪了下去。
“外臣苻洵,拜见大宛汗王。”
元昙僵硬地回身看向殿门,明明是艳阳高照,她却如坠冰窟。
冯彬身形挺拔端直,静静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偏西的日头在地上拖出一道影子。燥热的风烘得他额头不断冒出汗珠,滴落地面,他却纹丝不动,唯有握剑的那只手微微发颤。
“我真是疯了!居然妄想你会为我生儿育女,居然相信你会收心好好与我相守。”
“不,不是这样”,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冯彬的双腿哀求,“我真的想与你举案齐眉,好好相守。”
她忽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抓着冯彬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阿彬,我已经有孕了。”
“够了!”冯彬狠狠抽开手,痛苦地合上双眸,从齿缝挤出四个字,“又是谁的?”
他的双眸乍然露出凶光,一个箭步冲进殿内,拔剑刺死跪在地毡上的小倌,然后举起思洛狠狠掼向地面。
“不——”元昙惨呼着坐起来,窗外一片漆黑,秋风萧疏,吹着细密的雨丝,交织成铺天盖地的网。
已是八月底,再下几场秋雨就该有飞雪了。
她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袍走出房门。对面檐下灯火通明,内卫将那间书房、这个院子里里外外,把守得好似铁桶。
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下疾驰而来,到了都督府大门,变作飞奔的脚步声,冲到元旻所在的院子门口。
隔着重重内卫,信使跪在雨地中,高呼:“启奏陛下,北宛急报!”
片刻后,书房里传出宦官的声音:“宣。”
又一封国书,北宛汗王冯栩请求觐见翊王陛下!
元旻怒极反笑:“他还跟朕的妹妹较上劲了!”
思忖片刻后,吩咐道:“召国尉大人、宣正浩、宣正淼明早来觐见。”
安排完毕后,元旻走出房门,隔千万如烟似雾的雨丝,一瞬不瞬注视着对面檐下的元昙,瘦削、柔弱、悲伤,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左腿后退小半步,双膝微曲,两掌置于右腰,上半身和头部微倾,庄重淑雅地对他敛衽一礼。
他对元昙温煦地笑了笑,吩咐岚烟给她送去一件厚实的绒边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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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六年八月二十一,国尉元晞代国君出巡望月关,朔宁府边户大都督宣正淼陪同。
元旻站在都督府面北的望楼上,悠悠道:“冯栩不日就要入城觐见,北宛骑兵骁勇,还请表舅守好关隘城池。”
“老臣义不容辞”,宣正浩恭声道,“陛下,小婿重伤未愈,武卒营副校尉曲淮、第一弓弩部指挥使叶骏在府外待命。”
元旻:“宣。”
目送宣正浩领命远去,他轻轻伸出手,感受着丝缕落在掌心的冰凉:“天枢,让开阳不必入城了,另替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