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旻扶着她,与自己一同坐在东侧座首。
西侧座首的苻沣忙起身施礼:“小王眼拙,竟不知褚少卿如此尊贵,先前多有轻慢。”
舜英微笑回礼:“建宁王陛下太过谦逊了,先前国祭,末官身为鸿胪寺少卿,自当对贵宾照应周全;今为家宴,夫主为一国之君,妾身自当以翊王之妻出席,方合乎礼数。”
苻沣落座,细看她片刻,笑着问:“恕小王冒昧,王后殿下看着有些面善。”
元旻笑道:“好眼力,当年拙荆易钗而弁,随朕流落贵国,幸得陛下仁善施救。”
苻沣点头称是:“贤伉俪患难相扶、同甘共苦,足见鹣鲽情深,此一樽我兄弟敬二位。”
下意识看向右手边,却只见苻洵正埋头喝着闷酒,忽地心神一震,想起翊王后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了。
其实几年前救人时,苻沣并未注意小小随从的容貌。
今天面对着翊王后,他想到的是洛川别苑的那名侍妾,时常与苻洵出双入对,叫什么锦瑟,容貌与翊王后竟有七八分相似。
再联想之前多次与苻洵对酌夜谈,霎时心头雪亮,惊得魂飞魄散。
苻洵若无其事地斟满酒樽,遥遥看向对面夫唱妇随的二人,双眸清亮、唇角笑意如花,挺直上身将酒樽高高举起,朗声道:“臣弟与王兄,同祝陛下夫妇瓜瓞延绵、白头相守。”
元旻端起自己和舜英面前的酒杯,逐次饮尽,淡淡一笑:“多谢建宁王陛下与建业侯,拙荆不胜酒力,此杯由朕代饮。”
舜英转向中常侍:“高朋满座,怎不见舞乐助兴?”
元昙也附和:“王兄,两国已签盟约,自此都是太平人间,不如借此美酒华宴,奏一曲《醉太平》?”
元旻欣然应允。
冰块从铜鼎里沁出丝丝凉意,和着兰麝馥郁、美酒醇香,酿成满殿醉人的喜悦。翠袖招摇、绿腰纤软,舞者飘摇转旋、流风回雪。
箜篌声脆如玉碎、琵琶轻拢慢拈、筚篥幽幽呜咽、羯鼓轻击慢敲。
先一段悠长空茫,仿佛见到茫茫朔北、绵绵青山、潺潺流川,拱卫京师的大好河山;
而后箜篌啭啼,琵琶嘈嘈切切,筚篥变得绵长清亮,从苍黄朔北入锦绣城池,莺歌燕舞杨柳依依,笙歌遍地人自醉;
箜篌愈发轻快高昂,石破天惊逗秋雨,琵琶愈发繁音急节,筚篥渐不可闻,羯鼓愈发激烈密集,似有金甲照落霞、秋风吹铁马,直至四夷归化;
羯鼓渐歇,筚篥细长渐弱,太平盛世日复一日渐至岁月悠悠,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所有乐声戛然而止。
殿中众人静了片刻,大梦初醒般,啧啧称赞。
元旻目光如炬扫过殿中,笑容冰冷而锋利,声音字字铿锵:“朕不擅音律,谨以一曲《破阵乐》,敬献建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