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一治一战,丞相景樊也颇有才干,这三人协作得珠联璧合,长此以往对我们并无好处。”
元旻点头:“目前腾不出手去对付他们,先订个盟誓稳住吧,待朔宁、宣庆改制初成,便可着手此事。”
舜英一直静静听着,思索半晌忽然出声:“荣国有隐患。”
她这一出声,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元旻更是目光柔和了下来,期许地注视着她,示意她继续。
“如丞相所言,君王权位交接极易引发内乱,如今荣国有三大隐患。”舜英坐直了上身,清了清嗓子。
“其一,苻沣年过而立,膝下仅有三女长成,他与萧王后感情甚笃,三宫六院竟同虚设。若他到不惑之年膝下仍无子嗣,怕是等不到继承人羽翼丰满便人老力衰了。”
“其二,苻洵用兵如神,对于目前强敌环伺的境况自然是好事,但假以数年,荣国承平日久,往夕之功顷刻化作今日之过。或许都等不到那天,苻洵便已功高盖主、封无可封。”
“其三,还是子嗣,且不说其他人丁兴旺的宗室子,就只说苻洵,年方十九,若此时娶妻,儿孙绕膝的可能性远高于其兄。届时军功加上子嗣,在朝中影响力超过苻沣是早晚的事。”
元璟从她身上收回略带讶异的目光,赞同道:“两兄弟再是亲厚无嫌,背后支持他们的势力,也总会有政见不和的地方,时日越久矛盾越多;除非苻洵早早自废经脉、或苻沣主动让贤……”
“拖得晚些,无论是谁掌权,胜者为了服众,等待落败者的不仅是失权,更可能是身家性命皆被反噬。”
权力不止来自天授、君授,更来自于拥戴他的军队、官员、家族,来自于一个个黎庶、底层军卒。
元晞附和:“最好是苻洵落败,届时荣国长城毁半,苻沣主和,大翊少一腋肘之患。”
云飞燕摇头轻笑:“臣倒是觉着,苻洵掌权对咱们更有好处。”
元璟颔首:“臣也觉得,苻洵当政对我们更有利,征战到最后,拼的全是国力。”
舜英明白他们之意,苻洵天生将帅之才,却不擅治国,剑走偏锋、穷兵黩武,终将更快耗尽国库,自取灭亡。
她突然意识到,这你一言我一语正在讨论什么,霎时遍体生寒。
自己居然在此地,与君、亲、师、友、同僚商议如何令他落败、身死。
怎就到了如此地步?舜英深深低头,将那缕不安分的恻隐之心狠狠压下。
记忆里那鲜亮明朗时如一簇火焰,沉静内敛时如一尊白玉盏,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少年啊。
蒙舍王城告别的画面犹在眼前,不知何时,他们竟已彻彻底底走到敌对阵营、不死不休。
或许,之前的倾盖如故、推心置腹,全是幻觉,全是虚妄。
从他们在这战乱的时代,出生于不同国家那一刻起,一切早已注定。
元旻静静听他们讨论完,转向中书令:“宗正寺整理出的适龄男女名册,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