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程富宝似是受到了惊吓般突然哆嗦不停的身体,安玉晴的神色一黯,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靠到了对方身边,追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入目,是大片的黑色。
“……侦探先生。”
看到熟悉的人,他欲言又止地舒展开了自己原本紧皱的眉头。
一方面,他开心于侦探愿意放下利用周乘月的想法,亲自来找他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另一方面,程富宝在昨天差点面临自己亲属的死亡,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他怕……
“滚开!怪物!滚开!”
近乎破音的尖叫让安玉晴的面色骤然一变,心中的想法与现实对应,他几乎想也没想便放开了捧着灰鸟的双手,想要上前拦住对方。
可那个身高还没有到达他胸口的孩子却是直接暴起,凭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抽出藏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将一柄沾着果皮碎屑的水果刀刺向那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侦探。
“小宝!”
安玉晴踉跄倒地,却还未等稳定身形,他直接伸手抓向程富宝的衣领,试图制止对方的行动。
可有人比他更快。
那成为了程富宝攻击对象的侦探见此情形,直接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孩子踹出了一脚,安玉晴看在眼里,可凭他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速度,根本无法拦住这瞬间发出的一击。
他顿时头皮发麻,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听到了一声鸟鸣。
与他近几日来时常听到的乌鸦嘶鸣不同,这声鸟鸣格外的清脆悦耳,竟是直接压下了他心中的焦躁,让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动作。
砰。
沉闷的撞击声掩盖了利器抵在坚硬物体之上的脆响,安玉晴这才回过神来,猛地睁大眼睛,扑上前去,将抖若筛糠的程富宝紧紧揽入了自己怀里,并夺下了对方仍旧死死攥在手里,可却已经断成了两截的水果刀。
随后,他才缓缓起身,抱起程富宝,一边安抚,一边向着侦探的方向看去。
可横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堵黑色的屏障。
熟悉的墨香顺着寒风逸散而出,安玉晴不禁一愣,脑中迅速诞生了一个念头。
难道,道长他们也来了?
可道长不是说要躲什么人,这几天都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吗?
那这到底是……
“哎呀,怎么踹这么凶?把孩子踹出毛病来可怎么办啊?”
一道满是责备的声音突然从树立在他们面前的屏障内响起,苍老却中气十足,这不禁让安玉晴愣了一会儿,直到听到程富宝压抑的哭泣声,他才紧紧抱住了孩子的身体。
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备。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道声音的主人没有恶意。
更何况,侦探还在这里。
身为晨曦会的一员,他相信侦探。
“您老多虑了,十一岁的孩子能够承受多少力量,我很清楚。”
念头刚落,属于侦探的声音从屏障的另一边传了过来:“更何况,我若是用温和一些的手段来处理那个孩子,您还会这么主动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吗?”
“那只鸟,是您的吧?”
鸟?
那只灰鸟?
安玉晴神情一恍,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想要去寻找那只刚刚被他抛下的灰鸟。
可头刚刚转了一半,他的视线便停驻在了程富宝的头顶。
那只已经恢复如初的鸟儿此刻正窝在程富宝的脑袋上,弯下脖子,安安静静地打量着紧抱着他,因哭泣而不停抽噎的孩子。
见他看过去,那只圆滚滚的鸟才扑闪起自己的翅膀,用与体型严重不符的速度灰溜溜地调转方向,飞向那堵屏障。
然后,落在了一只不知何时从屏障里伸出,即使套着藏青道袍,也能看到攀爬着岁月褶皱的手臂上。
“你这小子,话可不要乱说啊。”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度从屏障内传出,只是此刻,包含在其中的情感更多的是被误会的委屈:“我的鸟丢了,我出来找它,这有什么问题……哎呦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把你扔出去探路了!”
话未说完,那只灰鸟突然喳喳叫了起来,又准又快地啄起了自己刚刚才落脚的那只手,打断了屏障的解释,将实情“逼供”了出来。
直到几声连番的告饶之后,灰鸟才颇有灵性地停下了啄击的动作,站在那依旧平稳如枝桠的手指上,朝着屏障再度叫了两声,像是在唤里面的人出来。
这一手一鸟的表现让安玉晴看傻了眼,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满满的窘迫,带着一丝面对老朋友才能有的责怪。
“哎,都怪你,我这老脸可是彻底没处搁了。”
话音落下,墨色的屏障也紧随着向下坍塌,化作粘稠的液体扑打在了地上,又因为强大的反作用力再度向着高空溅起。
可是,那点点墨汁并没有遵循常理四处飞散,而是停滞在了半空中,而后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聚拢在一起,凝成了一副人类的身躯。
而后,那“人类”略微抖了抖身体,浓重的黑便如披挂在身上的长袍般脱落而下,露出了一身没有沾染丝毫异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