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从身旁响起,拓真佳奈看着团块中那一角明显属于老人的碎花布料,想也不想地伸手拉住了想要冲上前去的野岛空。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事情,这么可怕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记得了?
中年人被打到凹陷下去的鼻子里发出了古怪的抽气声,他咧开嘴,露出了被血液浸泡的一片暗红的牙齿,探头问道:“她是你的奶奶吗?啊,真是太巧了……”
“野岛女士都有孙子了,真棒啊。”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中的铲子被他杵在地上,血液从齿缝中流出,混着唾液溅落到地上:“真是,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呢,老是在说不想添麻烦。”
他突然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是野岛女士拜托我杀掉她的。”
“家里没钱了吧,野岛女士的病本来也治不好,于是干脆就不治了,把她接回来等死。”
“不是,是奶奶自己想回来的……”野岛空不住的摇头,眼泪流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妈妈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好孩子,听话又可爱,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就像……我之前杀掉的那个孩子一样。”
中年人的嘴角蓦地向下撇去,他拖着手中的铁锹,一步一步地挪向两个孩子,嘴中却是喋喋不休:“够了,真他妈够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兔崽子,要不是你是野岛女士的孙子,我才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为了我的生活,为了我的家庭,你们都去死吧。”
他突然哽咽着吼道:“做点贡献吧!”
他病了。
拓真佳奈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被自己杀死的男人。
大家都病了。
她眨了眨眼睛,目力所及的场景开始崩塌,远方的黑暗慢慢向下沉没,这段记忆迎来了它的终结。
不应该啊,为什么稚音会死?
记忆不应该会骗人的。
咯,咯,咯。
骨头崩断的声音揉进铁铲拖行过地面产生的摩擦声,中年人举起手中的铁锹,狠狠抡向自己的身后。
背后什么都没有。
因为她在他的后背上。
原本已经死去的岛行稚音咯咯笑着,顶着被铁锹拍扁,左摇右晃的脑袋,伸长两只手,紧紧抠住了中年人的眼角。
撕拉——
伴随着破布撕裂的声音以及骤然爆发的惨叫,中年人的脸皮如同一份精心包装的礼物,被不懂事的孩童粗暴的扯烂了。
从头顶开始,一路延伸到腥臭邋遢的衣服里,他的身上诞生了一条血红色的鸿沟,这条鸿沟被拉扯,再拉扯,展露出红色的肉,让他的内里暴露在了空气中。
“本以为是个同类,结果不是啊。”岛行稚音一脚蹬开气息奄奄的中年人,四脚着地的趴在地上,扭头看向一脸呆滞的拓真佳奈,喃喃说道:“不过没关系,你迟早会是的。”
“稚音?”拓真佳奈喃喃念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手足无措的迷茫:“稚音去哪了?”
“***,我就是稚音啊。”
岛行稚音的脑袋转了半圈,从地上站起,扶着自己只剩下一半的脑袋,摇摇晃晃地靠近两个孩子。
“你不要过来!”泪眼模糊的野岛空拽着拓真佳奈的袖子,将女孩护在了他的身后,他瑟瑟发抖,空出来的手却是不断挥向岛行稚音,恐惧着说道:“别过来,怪物,滚开!”
岛行稚音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顶崩塌的对话框里闪过咯咯的笑声,她以看似轻柔却无法反抗的力道牵起两人的手,说道:“我就是稚音,我就在这里,我哪都没有去。”
“我们三个人,永远都是好朋友哦。”
拓真佳奈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的一切渐渐模糊不清,在意识弥留之际,她看到岛行稚音将剩下的半个脑袋贴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她笑着说道:“***,空,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等你们再次想起这里发生的事情后,记得来拿啊。”
“我等着你们。”
砰!
尘封的房门被一刀劈开,三个成年人的身影在只容两人通行的门前显现出来。
何永元的双脚踩在早已看不清内容的寻人启事上,挥起紧握在手中的“渊樗”,于电光火石之间劈向房间里的唯一一个活物。
简单,直率,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架势,没有任何毫无疑义的动作,这朴实的一刀斩裂了周遭的空气,在一个身形比例完全违背了人类生理特征的怪物身前飞速延展出了一道骇人的沟壑。
肿胀的脑袋摇摇晃晃,干瘦的大头怪物咯咯直笑,长至膝盖的手伸向自己的头顶,向下猛地一拉,自己的身体便分成了两半,躲过了这朴实无华,却让人难以招架的一击。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何永元的身旁蹿出,何明德半蹲在破损的窗台上,挡住了怪物逃跑的唯一通路,手中的银针被他瞬间掷出,纷纷刺向刚刚恢复的怪物。
怪物却是不慌不忙,深陷进眼窝里的眼睛直直的盯视着何永元,它的身体突然缩水,最终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皮,它稍微一晃,细密的银针便擦过它的身体,插入了身后的地板。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