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下,不知藏着多少被奴役的伤痕。
“将军,大军要撤了吗?”
“将军,我们也要跟着撤吗?”
返回的路上,一些被解放的汉民壮着胆子前来询问刘继隆。
毕竟他身后跟着斛斯光他们十余人,一看就是将领。
刘继隆与他们对视,所见到的不再是麻木的眼神。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可眼神却变得明亮,哪怕他们说的是吐蕃话,可他们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汉人。
面对他们那小心翼翼却又十分明亮的眼神,刘继隆想到了历史上的他们。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还将吃七年的苦,直到七年后才能被解放。
哪怕被解放了,他们却没有享受两年太平日子,就因为唐廷愚蠢的手段而再度沦陷于异族。
十余年后,张淮深二次复凉,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却死在了这些年的异族统治下,凉州全面异族化。
饶是如此,苦难却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唐廷的干涉,导致他们再度失陷于异族之手,而张淮深也在不久之后身首异处。
这些……都是历史上他们所经历的苦难,而在史书上,他们的苦难却仅仅只被简短的一句话所概括。
想到他们的遭遇,刘继隆想到了曾经为奴的自己,不由得鼻头一酸。
“大军撤走了,但还有守军在。”
“等着我们,明年开春之后,我们带着你们一起收复凉州,收复家园!”
“诶!!”闻言,几名百姓重重点头,脸上笑容更甚刚才。
哪怕他们不知道刘继隆是谁,也不知道刘继隆在军中地位,可他们觉得官军不会欺骗他们,正如他们认为大唐始终美好一般。
“不久之后分了田地,好好生活下去,开枝散叶,壮大我们汉人!”
“诶!好!”
刘继隆对几人叮嘱几句,几人频频点头,笑容愈发灿烂。
直到刘继隆离开,他们都还在朝他挥手,哪怕刘继隆走远,也能听到他们高兴的笑声。
“折冲……我们明年真的会出兵吗?”
斛斯光走上前询问刘继隆,刘继隆笃定道:“一定会,哪怕有人阻碍,我们也要收复凉州!”
“那就好!”斛斯光脸上浮现笑容,而刘继隆也看向他与身后的山丹精骑们郑重道:
“我们都是吃着百姓耕种粮食的军人,凉州的百姓还在受苦,我们的同族兄弟还在受苦,如果我们不出兵解救他们,那还有什么颜面吃百姓种出的粮食?”
“是!!”斛斯光他们站的笔直,纷纷挺起胸膛。
望着他们,刘继隆呼出胸中那口气,对于收复河陇,扎根陇南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晚唐五代为什么乱,他心里十分清楚,说到底是环境所致。
对于出身河朔、两淮的百姓和武人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兵强马壮者为之”的规则。
只要兵强马壮,一州兵马都能威胁唐廷授予节度使旌节,一镇兵马更是能让皇帝看其脸色。
在这样的环境下,河西的归义军无疑干净过了头,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所以才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自己想要扎根陇南,壮大势力,就不得不适应晚唐的环境,可这样又很容易让麾下将士有样学样。
这是一个度,他必须把握好,如果他把握不好,就会落得晚唐五代许多节度使和皇帝的下场。
尽管张昶、斛斯光、马成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可人都是会变的。
父母可以离异,父子可以反目,兄弟也可以拔刀相向。
所有的承诺,只在说出的那一刻作数,再往后一秒都有可能作废。
思绪落地,便不再过多言语,刘继隆带着斛斯光他们返回了自己暂居的小院,而张淮深也在看过番和全貌后返回了衙门。
与此同时,随着大军即将撤军,前线的甘州塘骑也开始回缩。
这样的举动,被时刻观望番和的凉州塘骑所发现,而他们也在甘州塘骑回缩的同时开始挺进。
这样的挺进,一直持续了十余里,直到他们距离番和不足二十里时,甘州塘骑才停下了脚步。
对此,凉州塘骑便将消息传往了嘉麟,传到了尚摩陵的面前。
“塘骑回缩,看样子刘继隆他们是撤军了!”
衙门正堂内,莽隆化缓了一口气,而尚摩陵却没有松懈,依旧严肃着脸。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时刻关注,直到入冬前都不能懈怠。”
说罢,他看向莽隆化:“嘉麟城内还有多少粮草?”
莽隆化闻言行礼:“足可供城内军民及大军吃两年,若是算上牧群,三年也不是不可能!”
“好……”尚摩陵松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吩咐道:
“他们此次重创我军,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夺取凉州的机会。”
“眼下虽然碍于入冬和准备不足而撤军,但明年春耕后一定会再出兵。”
“你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要把城池修厚修高,囤积足够多的守城器械和物资,另外要准备好足够的石炭、柴火!”
莽隆化连忙点头,而尚摩陵锋芒内敛,眼神带着丝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