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层”,在考古学的学术用语中,特指遗址中人为活动所形成的土层堆积。
在考古田野调查中,文化层是判定遗址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邓芯现在遇到的困难就是。
她在地下两米多的地方,已经发现了一些三星堆文明时期的遗留物,包括陶片,石器等。
但是吧,她有些分辨不出来,这是三星堆什么时期留下的文物。
要知道,虽然三星堆现在出土的几个祭祀坑,都是同一个年代,也就是晚商时期的。
但是这不代表三星堆人就只存在于晚商时期。
之前就说过了。
目前考古学家对三星堆文明存在的时间,已经划分出了四期。
也就是三星堆一期,三星堆二期、三星堆三期、三星堆四期。
整个遗址群年代上起新石器时代晚期,下至商末周初,上下延续近2000年。
而1到八号祭祀坑,只是最上面的新石器四期的产物。
在下面还有三期叠压着呢。
并且就算是第四期,也会再细分。
比如在地质年代学中,“宋朝文化层”算是一层。
但是在这一层里,横跨了南北宋,中间这么多年的时间,也经历了不同阶段。
而且,划分文化层这种事情,还不一定是能够按顺序的。
不像一些外行人想象中的那样,就根据现代、近现代、清朝、明朝、两宋这样划分就行。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很多地方的土层,并不是每个时代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有些地方可能在清朝是个村,但是在明朝的时候是荒郊野岭,在宋朝的时候又是个大都市。
这样,在地质学上,清朝的文化层可能稍微明显一点,然后下面一层就直接是宋朝的土层了,中间没有明朝的土层。
因为中间并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也就是没有人为的在地面上“倒垃圾”,就不会有文化层留下。
“刮一下看看呗。”
在询问了邓芯的难题后,谢达飞手上拿着一把手铲,直接就跳下了探方。
陈翰连忙跟着他一起下去。
说实话,他对文化层分层的事情,也不是很熟悉。
以前跟着老师实习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老师在做,学生们在一旁算是学习吧。
之后跟着孔建文全国跑,又都是直接挖的墓,而不是那种遗址性质的考古。
最起码要商周事情之前的考古,才会用得到文化层调查和判定。
商周之前的不管是遗址还是墓葬,基本上只需要进入墓室找一找,就能找到相关年代的文物了。
所以在文化层调查这一块,陈翰其实也不是很擅长的。
他和邓芯,就和两个学生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谢达飞的身后,看着他划分文化层。
“最上面这层不用说了,肯定是表土的耕土层。”
“第二层的话,就是近现代的。”
谢达飞拿着手铲,熟练的就在坑壁上,开始画起了线。
实际上,不同的年代层,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土色的差距。
越往上的土层,一般来说颜色越呈现出澹黄色。
越往下的土层,则颜色会越暗。
当然,这不绝对,有的地方土层的颜色也会不一样,毕竟有红土、黑土之分。
不过靠着颜色不同来分辨文化层,绝对是没有错的,是文化层分辨最基础的方法。
但是,如果文化层真的有这么好分,那就好了。
实际上,到了第三层,情况就开始复杂了。
“这第三层,目前定下的是宋代的层位。”谢达飞沉吟道:“月亮湾这边,从宋代到近现代之间,是没有什么人类活动痕迹的。”
“哪怕近现代之后,这片区域也是一直都作为耕田使用的。”
什么意思呢?
就是宋代到清末这段时间,月亮湾这一块地方,是人迹罕至的荒野。
有的人就会觉得,这不对啊!
四川天府之国,宋朝之后一直都是华夏中原王朝重要的粮仓,人类活动是非常密集的,怎么这边会一片空白呢?
嘿,还真是这样。
古代人和现代人不一样,实际上哪怕明清这种人口很爆炸的年代,除去中原和江南地区,其他的地方人口密度都还是很低的。
四川确实是天府之国,但是并不是每一块地方,都一直有人类活动,居住的。
实际上一直到民国时期,四川人大多也是聚集在成都、重庆周边的。
至于其他的市县,也就只围绕着城池而居住。
虽然说广汉这个地方很早就有城池了,当年蜀汉的时候更是蜀汉重要的大城。
但是三星堆月亮湾遗址这边,是一块远离广汉城区的地区,以前可能还是山林呢。
至少在宋代到明清时期,一直都没有被开发。
反倒是宋代有一层人类活动的文化层遗留。
这说明月亮湾这块地方,在宋代的时候是曾经有人类密集活动的痕迹,或者是村落,也有可能是有城池。
但是宋代以后就荒废了。
可能和元末乱战有关吧。
“而这宋代之下的第四层,就直接到商周时期了。”
“不过这第四层的年代可能比较偏晚,最早不会早过十二桥文化时期。”
谢达飞一边拿着手铲划线,一边和邓芯教导道。
所谓的十二桥文化时期,是四川地区继三星堆文化之后,古蜀文明发展史上的又一次高峰。
因为其发现于成都蜀都大道十二桥路,所以被命名为十二桥文化。
十二桥文化是一个以十二桥路为中心的聚落遗址,为商代至西周(公元前1700-前771年)建筑遗址,沿故郫江及支流分布面积逾5万平方米。
十二桥遗址,出土的陶纺轮上文字,与所谓“巴蜀文字”不同,与殷墟甲骨文字系统相接近。
巴蜀文字是指铸刻在战国时代巴蜀铜器上的一些图像和符号。
十二桥文化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