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还是一件方罍啊!”
“这玩意即使是在中原地区都不太常见啊,没想到三星堆居然会有!”
“而且这间做的还是比较精细的那种,是高等级贵族才会拥有的罍啊!”
拿着把刷子趴在浮动木板上,陈翰惊喜连连。
方罍是一种商周时期的盛酒器、盛水器,多位铜制或者陶制的,形制为小口、斜肩、深腹,小平底或者圆足。
并且铜的方罍一般都会有复杂的纹饰。
民国时期,曾经在湖南出土过一件商皿方罍,为商代晚期青铜器,因器口铭文为“皿天全作父己尊彝”而得名。
这件方罍是晚商青铜器巅峰工艺的作品,制作非常精美!
器高84.8厘米、器身高63.6厘米。罍盖呈庑殿顶形,罍身作长方口,直颈,高圈足。全器以云雷纹为底,上饰兽面纹、夔龙纹、凤鸟纹。
肩部两侧装饰双耳衔环,正面腹部下方置一兽首鋬。四面边角及各面中心均装饰突起的长条钩戟形扉棱。
商皿方罍器型硕大,雄浑庄重,凋刻精美,富丽堂皇,是晚商青铜器鼎盛时期的代表之作。
反映了华夏青铜器铸造鼎盛时期的高超技艺和摄人心魄的气势,被誉为“外形与内涵”兼具的“神品”,被誉为“方罍之王”。
其器身上充满了各种浮凋、纹饰,精美程度哪怕是现代人看到了,都要拍桉叫绝。
现在存于湖南博物馆中,陈翰曾经去参观过。
眼前这件三星堆的方罍,论精美程度,和那件方罍之王,肯定是没得比的。
陈翰正在清理的这件方罍,形制较为古朴,简约,器身虽然也有纹饰,但是并没有夸张的浮凋,整体看着很“平平无奇”。
不过,这件方罍内部盛放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平平无奇。
罍,是一种华夏文化特有的盛酒、水器,除了华夏人,世界其他地方的人,都不会制作这种特别的青铜器。
三星堆能出土方罍,这再次说明了三星堆文化是华夏文化的一部分。
不过这种已经母庸置疑的事情,并不能让陈翰感到丝毫惊喜。
让他惊喜的是,这件方罍并不是用来装水的。
似乎,“罍”这种青铜器在传播到蜀地的过程中,发生了用法的改变。
在商周人那边,罍是用来装酒水的器物,毕竟商人爱喝酒嘛,大多数精美青铜器都是装酒而创造的。
周人继承了商人的青铜器文化,所以罍这种器物也保留下来了,不过在周代就没有那么的常用了,变成一种小众青铜器。
但是在蜀地,可能是三星堆人对酒的喜爱,没有商人那么的夸张,所以这件商人用来装酒的方罍,在三星堆却是用来当做储存器的。
类似存钱罐的作用。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陈翰在清理的时候,在这件方罍的泥土旁边,发现了一些贝壳、珍珠散落。
方罍的器身内,现在已经塞满了泥土。
但是,通过散落在罍口的部分贝壳和珍珠,陈翰已经可以判定,这个方罍在埋入土里的时候,应该是装满了贝壳和珍珠的。
这个发现,让陈翰十分惊喜。
这说明,在古蜀人原始的贸易体系中,也许贝壳和珍珠,便是他们的一般等价物!
什么是一般等价物?
简单的说,就是从商品世界中分离出来,作为其他一切商品价值的统一表现的特殊商品。
在信用钞票还没有出现之前,全世界的人类社会都是有用一些商品当做一般等价物的。
以华夏中原文明来说,最早肯定是以物换物的阶段。
到后来,渐渐的出现了用贝壳、珍珠作为一般等价物,也就是发挥“钱”的作用。
原因是因为当时的中原文明,都是在黄河流域生活,并不靠海。
相对来说,只有海边才能出产的贝壳和珍珠,就变成了很稀少珍贵的东西。
物以稀为贵嘛。
东西越珍贵,就越具有价值,就能成为一般等价物。
像靠海的齐国,一直到春秋时期,都还有在用贝币作为货币使用!
当然,贝币这种一般等价物,到了青铜时代,就渐渐被青铜取代了作用。
春秋时期,刀币、斧币、布币等用青铜熔铸出来的货币,已经开始流通并且取代了贝币。
到更后面的铁器时代,铜钱基本上就贯穿了华夏文明的历史,一直到清朝都是最普世的一般等价物。
当然,在民间也一直都有将布匹丝绸作为一般等价物使用的,最盛行的是唐朝。
在唐朝的时候“绢”甚至比铜钱好使,民间在交易的时候更多是用“绢”来进行交易,而非铜钱。
主要原因是当时缺铜,并且晚唐时期军阀割据,中央也没办法大肆发行铜钱,发行的铜钱不够市面流通,也就只能用“绢”来当一般等价物用了。
晚唐人出门买东西,稍微大额一点的买卖,那都是用“绢”来折钱支付的,没办法,没铜钱用。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后面的五代十国。
直到宋朝大力开发岭南,而岭南地区的铜矿很多,又开海贸易,宋人才不缺铜钱了,布匹又渐渐从等价物跌落到了一般交易物的地位。
话归正题。
在三星堆文明能够发现用方罍盛放的贝壳和珍珠,并且是明显带有“储存”含义的。
这说明贝壳和珍珠,也许在三星堆社会里,就是发挥着“金钱”的作用。
这点在中原文化中都是有先例的,在中原华夏文明圈里,出土过很多的贝币。
这些贝币都是沿海的部落和方国采集的,然后流通到各地区。
像蜀地,地处四川盆地,四面靠山。
虽然说有澹水贝类提供贝壳和珍珠,但是量绝对非常的小,算的上是十分珍贵的物品。
并且三星堆人还和中原文明有广泛交流与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