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具人殉的发现,给广州考古所的研究员们心中挂上了一抹阴霾。
在广州这边,从来没有发现过带人殉的墓葬。
岭南地区,确实是有发现不少新石器时期的遗址。
但是广东的新石器史前人类,并没有发展出阶级、制度、文化。
在当地发现的新石器时期遗址,大多出土的都是石器、陶器、以及少量的玉块。
应该是一些以部落为单位的新石器人类。
而新石器时期,其实还不太流行殉葬,至少不流行用人来殉葬。
人在当时可是生产力啊。
就算是两个部落之间敌对攻伐,获得的其他部落的人,通常也是被当做奴隶来使用,舍不得拿来殉葬的。
而新石器时代结束之后,再往后岭南这边的百越部落,在部分吴、越等地的越族南下后,为当地百越带来了先进的青铜文化。
这时这些百越人也没有殉葬的习俗。
所以,广州零星发现的一些百越墓葬,也少见殉葬坑。
至于之后的唐宋明墓葬,就更别提了,当时华夏人早就抛弃掉了落后的殉葬制度。
嗯,除了朱元章短暂的重新捡起过那么几十年,不过也就三代人,到大明战神朱祁镇的时候,也再次废除了殉葬。
民间更是从来没兴复过。
这座南越王的大墓,已经是广州考古所发现并参与的唯一一座带有人殉的墓葬了。
冷不丁的见到这么多侍女陪葬,还是让这些广州考古所的研究员们,心中情绪莫名的。
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做。
南半边的这五具从殉侍女的尸骨都清理好,并且将她们为数不多的随葬品也都一一收好后。
北半部的清理工作,便紧接着开始了。
在西侧室的北半部地面上,也有一堆骸骨。
不过,这些骸骨很明显并非是人骨,而是大量的牛、猪等动物遗骸。
这些动物遗骸虽然比较零乱,可能与墓室受地下水入侵后,导致的漂移有关,但大体还是可分三区。
A区,近门道处,位置靠南,大多是牛的椎骨和若干肋骨。
B区,靠东北一片,基本是猪的骨骼,骨头表面为深黑色,应该是经过烧烤后埋入的。
除此之外,在这区骨骼的四周还清理出了铁钉4枚,全粘着朽木,钉末曲尾1厘米,出土时还咬入木板中,应该是木箱中的用钉。
由此推测这些猪,原来应该是用木箱装着入葬的。
C区即最北端,多为幼猪的肋骨,还有若干下颌骨和肢骨等。
另外,在近门道处的地面上,出土少量的鸡、鱼类骨骸。
清理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古人用动物殉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以追朔到新石器时期了。
毕竟动物等于食物,殉葬这玩意,就是很朴实的想法,希望死后也可以吃饱。
人嘛,天大地大吃饱最大,吃饱肚子就是所有人类最朴实的愿望了。
特别是在那个绝大部分人都吃不饱肚子的古代,更是如此。
不过,随着清理工作的渐进,傅所长渐渐开始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C区靠东墙根出土的一堆猪骨,在清理之后发现,是一只无首猪的大部分骨骼。
而其余牛,猪的骨骼,在清理辨认后,发现多为肋骨、肢骨和椎骨,也同样不见头颅骨。
似乎,这些牛和猪,在殉葬的时候并非是全牛、全猪,而是去首缺尾的。
这就代表着,这些猪牛并不是墓主人的殉葬品,而是拿来供奉、祭祀他的祭牲。
因为祭祀的祭牲,在华夏文化中,就是需要去头掐尾,或者单独用头祭祀。
虽然最后的用处都一样,是给墓主人死后享用的。
但是殉葬品,是墓主人自己死后带下地的东西。
祭祀品,则是墓主人的后人,祭祀给墓主人的东西,性质发生了改变。
这对研究南越国高级贵族的墓葬,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在中原地区,追朔到新石器时代,在高级的贵族下葬后,都会专门在墓葬旁边准备一个祭祀区。
以前的祭祀简单粗暴,就是用一些祭牲,甚至商代用人祭,昭告先祖,祭祀先祖。
祭祀完成后,就会将这些祭品埋葬到专门开辟出来的祭祀坑之中。
这点,从新石器时期到春秋时期的高级贵族墓葬中,基本都能发现陪葬的祭祀坑证明。
可是,南越国的祭祀品,居然会直接放入西侧室内,一同与墓主人一起陪葬。
这肯定是在墓主人埋入墓室之前的第一次祭司。
因为按照随葬品的放入顺序,应该是先放后藏室和东西侧室的随葬品,然后在主墓室放置墓主人的棺椁和随葬品,最后再将左右耳室和钱室的随葬品放入,然后封墓。
这些祭品甚至先墓主人一步被放入墓室。
这种独特的祭祀文化,就很值得深入研究了。
这也许和当地百越部族的丧葬文化有关,对补充岭南地区先民独特丧葬文化有重要意义。
这点对广州考古所来说,很重要。
甚至可以作为将来的一个长期研究课题,继续发掘南越国,乃至百越部落的丧葬文化。
专门记下这档事之后,广州考古所继续清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的事情。
在清理室内中部的几头牛遗骨时,在牛骨中,广州考古所发现了几枚人牙。
这几枚人牙,根据磨损程度判断,大概是来自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同时,在本室的最北端,在几个漆器和两面铜镜的下面,又发现了一枚人牙臼齿。
同样是出自一位年纪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也就是说,在西侧室的北部,还有两位人殉,与这些动物祭牲放在了一起。
加上这两位,西耳室内应该一共有七位人殉。
并且一共出土了八枚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