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眜(mò)?还是昧?”
“是眜吧?口字里面是两横,不是一横。”
陈翰与李教授不断打量着这个封泥,讨论着这个字是啥字。
其实没啥好讨论的。
篆书的眜字,和现代汉字的眜字非常像。
最多也就是分辨一下,到底是眜还是昧。
还好,这块封泥上不只有一个章印,圆形的封泥上,足足印了四个印,都是同一个字。
其中有一个章印,非常的清楚。
“眜?”
这个字是个多音字,可以读mò,也可以读miè。
眜,目不明也。——《说文》
目不别五色之章为眜。——《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这个字,在秦汉时期,就是形容“眼睛不明”的意思。
但是又不是指瞎子,是指明明视力正常,但是却分辨不出颜色的情况。
也就是色盲。
同时,这个字还通假“冒”,有冒险、冒失的意思。
总而言之,这个字的字意,不是啥褒义。
多少都带有批评的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位“眜”的章印?”孔建文同样皱起眉头,十分不解。
而这,正是傅谱疑惑的地方。
他耸了耸肩:“这九个封泥里,2件印有“帝印”二字,五件印有“??(gu)”字,最后两件则印有这眜字。”
“这??和眜字,都不知何意。”
一听这话,陈翰与李教授也有点晕了。
??字,非常冷门。
现代词典都已经没有收录这个字了,倒是在康熙字典里有。
这个词在清朝时的意思,是某种野草的名称。
至于在秦汉时期,此字是何意,确实缺乏史料和文字记载,无法得知了。
也是因为这个字只是用来称呼某种野草的,到了现代根本都用不上了,所以才没收录进中文词典里。
甚至都没有改成简体字。
事实上陈翰与李教授等人,都不认识这个字。
还是傅谱拿着手机给他们看了下康熙字典内的记载,才知道的。
可见,这个字有多冷门了。
“这是何意啊?”傅谱眼巴巴的看着李教授。
李教授的篆文识读能力,在业内也算是很出名的了,傅谱将他们找来,其实就是想要问这事的。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李教授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这可把傅谱搞懵了。
之前那堆五色石,他就是想拿来当个下马威,激一激社科院考古所的人,没指望他们能知道这些矿石是啥。
反正有地质学院和矿物质研究所兜底,不可能研究不出来。
倒是这些封泥上的字,广州考古所是真的抓瞎。
而且还没处找人问。
现在国内正经开设篆文、钟鼎文学习和研究的大学非常少,研究这玩意的也少。
而且属于是不同的人,对同样的字,都有不同的理解。
想要弄清楚一些冷门的篆书和钟鼎文的意思,对广州考古所来说,太难了。
傅谱是真的指望李教授能帮忙指点指点迷津的。
没想到,传闻中对篆文十分了解的李教授,居然也不知道。
看到傅谱如此失落,李教授和陈翰眼神交流了几下,最终还是陈翰又捡起这个话题,半安慰半解释的说道:
“傅所长,这个??字是何意,确实是一时半会没法比研究清楚的。”
“这个眜字,一同出现在封泥上,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的,一般来说在墓葬中,发现的封泥章印,通常都是墓主人的印章。”
“比如那些“帝印”的章印,显然就是墓主人的印章所印下的。”
“这两个单字章印的出现,就很不合理了。”
“如果说只有??,或者只有眜字,还可以猜测,也许这是墓主人的私名。”
“可是出现了两个不同字的章印,就非常难解释了。”
“而且这两个字,似乎都是不适合拿来当名字用。”
“眜还好,秦末项羽有一名大将,就叫钟离眜。”
“可是??字却从来没有被当做人名,至少在文字记载,墓葬出土中是没见过的。”
“实际上,我觉得这两个字应该也不会是墓主人的私名。”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座墓的墓主人是南越文帝,也就是史记中明确记载过的,南越国第二位国君赵胡。”
“太史公生活的年代,就是赵佗和赵胡生活的年代,他们是同时期的人,这纪录下来的名字,不太可能会出错的。”
“如果是墓主人私名印章,应该是刻的“胡”字才对。”
赵胡其人,不算很有名,但是确实是有很多相关记载的。
太史公这人,虽然没少抄错、写错一些史料,《史记》里也有一部分记载确实是和考古发现有出入,被重新修订。
但是那些都是针对《史记》里春秋之前的历史。
汉初到汉武帝时期的历史记载,除了一些为尊者避的记载。
比如吕后所立的前、后两位少帝,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惠帝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确实有些疑云,可能光靠《史记》里的寥寥记载,没法还原事件全貌。
但是不涉及到刘家家事的事情,太史公可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更别提赵胡登基的年代,太史公正值中老年,是经历过那段时期的。
以他的严谨性和认真程度,应该不至于将赵胡的名字都搞错。
于是,这“??”字和“眜”字的印章,出现在西耳室内,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或许,这是赵胡后妃的私印所印的?”陈翰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座墓,应该不止埋葬了赵胡一人。
一般这种诸侯王,乃至皇帝之墓。
按照西汉时的丧葬风格,通常是正妻,也就是皇后或者王后,要和皇帝、诸侯王异穴而葬。
因为以当时的社会风气来说,正妻和丈夫是平等的,待遇当然也要平等。
包括春秋、战国,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