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长老口中还有一个正在等他们回去的二师叔,怕是二师叔久等不到,亲自来寻了。“我们是赶路人,夜间怕遭遇豺狼,就在这庙里歇脚。”南裳说。“赶路人?那你们在烧什么?”二师叔问。“我这位妹妹昨夜感染了风寒,我煎些草药给她服下。”南裳说。苏真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眼角眉梢下垂,病恹恹的。“风寒?”二师叔枯瘦如鸡爪的手虚握,凌空一抓,药炉的盖子翻开,一注汤水被他引到了指尖,他嗅了嗅,神色飞快阴沉下去:“你说,这是治风寒的药?”“不是么?”南裳声音变轻,“这其中的石母芝、紫胎血皆有驱寒养肺之用。”“还认得石母芝、紫胎血?眼界倒是不低,可你这丫头想在丹药上欺骗,就是太不知轻重了!”二师叔指尖的药水飞快蒸发,只余一撮粉末,在他指尖捻了捻,他问:“你且说说,另外二十三味价值不菲的药材又叫什么?”南裳嘴唇翕动,神色惶恐,似是答不上来。眼看就要露馅,苏真连忙补救:“我们可没有欺瞒之心,这煎药的药谱与药材都有来历,若老爷爷想听,我可以讲。”“说来听听。”二师叔眯起眼睛。“昨日,我们遇到了一个背药篓的青袍老人,老人看我体弱,便问我姐姐:你这妹妹是不是常年咳个不停,这是阴寒冲虚之症,我能给她根治,姐姐说,钱财虽乃外之物,可老人家你一瞧就是仙门修士,我们可付不起仙门的药钱。那老人性情豪爽,大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我一宗长老,又怎会从你们这小丫头身上图回报?他当即赐了我们药材,让我们先在这庙里住两日,养身子,等他采完了药,就带我们一道去青鹿宫当仙人去。”苏真娓娓陈述,语气坦诚,说起当仙人更是雀跃。“青鹿宫……”二师叔神色缓和:“这的确是养体固本的药,还有,你们遇到的那个老人可骑着猿,有双精光慑人的眼睛?”“是。”苏真忙点头,问:“师叔与他认识吗?”“嗯,他姓滕,是我宗人士,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我这师弟还是这么喜欢帮助小姑娘啊。”二师叔忍俊不禁,他斜着眼睛,将身段傲人的南裳打量了几遍,嘴唇不免勾了起来,又问:“我这乐善好施的师弟帮过你们之后,去了哪里?”“仙人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并不知晓,只在此等他。”苏真又补了一句:“他好像说要和什么人会合。”“会合?那他怎么……”二师叔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点点皱起,咦了一声,“等等,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师叔?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师叔?”“这是滕……”苏真还没来得及补救话里的漏洞。已无关紧要。二师叔背后,两道紫色身影从房顶无声飘落,幽灵般浮现般出现在老人身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两柄刀同时出鞘,高速挥击,净白胜雪的刃身挥舞成弯曲的残影,直斩老人要害。二师叔意识到不对劲,再掐法诀已晚。他高贵的身份地位在死亡面前全无意义。一刀斩腰,一刀斩首,白光闪过之后,这位青鹿宫长老的师叔已断成三截,只剩胸膛风箱般起伏,杀手刀刃齐动,将他剁成了肉沫。“四大神宫名震天下,就属青鹿宫的修士最不济事。”紫袍杀手用丝绢擦去刀上的血。另一个紫袍杀手深以为然地点头。神宫长老法力高强毋庸置疑,可终日耽于采药炼丹,武功早就废了,迅如雷电的刺杀之下,他纵有强**力,竟连个护体法术都来不及用,只能憋屈毙命。二师叔的遗物被飞快搜刮干净。“你很聪明。”离开之前,紫袍杀手夸了苏真一句,又警告道:“千万别碰地上的血,如今的炼丹师大都邪性,以毒炼药的太多。”戚霞颓坐在地,脸色煞白。她回想着刚才的场景,觉得自己也能糊弄住那个青鹿宫的长老,她甚至想出了更多精彩的、更滴水不漏的词句,可刚才,偏偏是她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药煮好了,苏真负责将药奉去。他走出破庙庙门,庙外横着一具白猿的尸体,也是一击毙命。那是二师叔的坐骑,他进庙前照常让坐骑去巡视四周,没想到它先遭了毒手。紫袍杀手为了安全起见,没有让陆绮在破庙休憩,而是藏在附近的密林里。苏真一路前行,先是见到了囚禁青毛老妖的铁笼车,青毛老妖闭着眼,嘴里塞了块铁疙瘩,不复往日的阴冷与桀骜,像个子女尽丧的老人。陆绮华贵的辇车隐蔽在深处,由最后一名紫袍杀手把守。伤痕累累的无首骏马牵着辇车,百无聊赖地顿蹄,苏真走近时,辇车四角的辟邪之物轻轻碰撞出响声。“进来吧。”紫袍杀手冷冷开口,听声音是个女人。苏真捧着汤药,卷帘而入。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辇车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大,紫袍杀手盘膝而坐,脱壳的长刀置在面前,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