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的脑子里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这些虫,可能是什么时候进入庄子里的?
是沤肥的粪,是浇田的水,是巡田的人,还是当初的种?独一份,在此刻,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是天灾,亦或是人祸?
在急询之下,庄上亦有种田老手站出来,拿出自己治虫害的办法,但无一例外,都说:救治有法,但减产已无法。
……
陈延连夜入京,向陛下报备此事。
旦日,此事便传遍东门街,数人惊起,砸了茶杯。
陈延马不停蹄赶往京郊,此时,庄子里已经开始灭虫之战了,据某个有经验的老农说,这样的灭虫害喷洒要持续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一般都能把虫子消灭掉。
他站在田边,随意扯了一株麦苗,目光细细盯在上面,据说,只要是有虫卵的穗底,麦穗里的浆液便会被吸干,他手上这朱麦苗,底下大约有1/3的麦穗都有虫点,那就意味着——
陈延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很无力。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刚出消息,便成定局,他也不是真的农科专家……虫,他是真不认识。
现下心里千头万绪,只能等天子彻查农庄,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陈延知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假若所有田都歉收,他必遭弹劾,许多搅弄混水的人,只看结果。
傍晚,京郊的庄子来了一架低调的马车,陈延见来人后,迅速换了衣服上了马车。
赶在关城门前,他们悄悄驶入了叶府。
今夜,叶衡、叶问在书房内等着陈延。
随意打完招呼,叶衡便问起:“田间如何了?”
陈延摇头,“歉收已成定局。”
“这……”
叶问看着陈延,昔日如冠玉般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如今皮肤已成了微微麦色,陈延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友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到底怎了,先前秀秀不是还说好好的?”
“现下还不知。”
叶衡也皱起了眉,“如今快到秋收,到时候收粮朝野都看着……”
陈延本就是破格提升,田没种好,他就会被攻歼:净整些没用的事,他把歉收的原因推在虫害上,那些人只会说他狡辩,更甚者,可能说他就是看堆肥无用,怕担责,所以自己弄了虫子来。
“可施肥是有用的!”叶问沉声,“青菜、萝卜——”
“你也知道是青菜萝卜。”叶衡摇头,“难再有第二年的机会了。”
若此次失败,陈延必定下台,介时新人上台,只消用陈延的法子继续种一年……大丰收,功劳便直接转嫁了。
“不能保二弟再种一年么?”
叶衡:“博弈只在方寸之间。即使能留,也是二位。”
他望向陈延:“所有田都歉收了?可有种得好些的?哪怕只有十几亩,有十几亩,可争第二年。”
只要有高产的,那就说明方向是对的,那就是拿出了成绩,便可期第二年再种。
这——
未秋收之前,陈延也打不了保票,但他觉得难。
满庄心血,一朝被毁,陈延甚至来不及为田伤心,就被卷入如此权谋之局,他一直想做一个纯臣,一个实事之臣,但……
他有些低落,“具体要再等一月左右,虫灾消后,农人才能再测。”
“那便先等等。”叶衡说着,见青年低沉,便出声宽慰:“你赤子之心,陛下心中有数,且法已出,必落于民,利于民,你做的很好。”
陈延笑了笑,有些苦涩。
入城了,尽管叶家父子再三挽留,陈延还是回了自己家休息,许久没有回来,有些逼仄的小院落落了些灰尘,他躺在木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他大意了。
昔日不曾想过有这样的给田下毒之事,如今回想,却觉得处处松散,到处都给了那些人机会。
翌日,散朝后陈延听叶府来讯,说昨日他们三人所议之事已有苗头,今日朝上便有人弹劾他,说他许是‘监守自盗’,瞧着麦苗不行了,搞了虫害出来。
亦有人为他说话,说什么:陈延好歹也是读书之人,翰林出身,怎么可能做如此品行败坏之事,可能就是害了虫,并表陛下,田法一事兹事体大,实不应选一年轻人挑此重担。
一夜之间,山雨欲来。
而他手握之牌,已损过半,难掩风波。
难不成,真到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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