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是温暖的, 阳光是明媚的,即将步入三月烂漫春的江南是美丽的,当然,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陈延的心情也是美好的。
因为提前跟家里通过气, 所以陈多富早早就在山下架着牛车等着了。
陈延见到父亲, 脸上立刻挂起笑, “爹!”
“诶!”陈多富也抬手,嘴角仿佛要咧到耳根, “康哥儿快来!”
碰面后, 陈延麻利坐上了牛车, 两人晃晃荡荡往前走,周围是一片一片的马车, 他沐浴在阳光下, 是那样格格不入。
牛车左边, 有一辆素色的马车略撩车帘, 随后一怯柔女声想起,“这岳山书院也是有人乘牛车下山的,孟郎,下次我们也租牛车吧。”
马车实在是太贵了, 她轻咬着下唇。
苏孟真一听,当即甩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别人租牛车是别人的事, 我一定要坐马车!”
“坐在牛车板上谁知道它拉过什么东西!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钱吗?”
“可, 可是……若是你将来要进京赶考, 那些钱就不够了。”她小心翼翼, 其实也不然,若是能进京赶考,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凑出来一些。
但她就怕苏孟真乡试落榜,要再等三年——
那时候,家里可不会再资助银钱。
不过苏孟真显然很不耐烦这个论调,“你放心,等到时候我会有银子的,不用你担心!”考上举人,还用担心钱?
“好吧。”
不过他倒是好奇了,谁今个坐牛车啊,稍微撩起车帘,嚯,原来是陈延。
苏孟真扯扯嘴角。
驶出岳山镇,及入江南府,陈家租赁的院子便也不远了。
陈延问起今天没出去摆摊吗?
陈多富呵呵一笑,“今天哪有那个心情,你娘算着日子呢,家里肉啊鸡啊一大早起来弄时间都不够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去了半个月,就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终于到家了!
推开门,陈延的鼻间就涌来香气,李银花跑着出来,看见儿子,她脸上带笑,眉目弯弯,“康哥儿回来了!”
“娘的康哥儿!瘦了!”
这倒不至于,陈延无奈笑笑,“娘!我回来了。”
“秀秀姐呢?”
“她在厨房里看火呢,等我叫她出来跟你聊聊!”李银花用围裙擦擦手,“秀秀,秀秀快出来!你弟弟找你!这边我来就好了。”
“娘还好你回来了,这火我烧不好!”这做饭的火候跟平日里烧浆的火候可差太多了。
李银花一听这还得了,锅里都是肉呢,“我来我来,你赶紧去前头,叫你爹来烧!”
“好嘞!”陈秀秀嘻嘻一声,一溜烟跑出去,“爹爹娘喊你!”
明明院子里只是多了一个人,却满地咋呼,一室温馨。
姐弟二人坐在前厅聊天,秀秀是个外向的姑娘,她对整个‘世界’都很好奇,不由得问起了陈延岳山书院的情况。
陈延同她简单介绍了一下上学放学的生活。
“来来去去。”陈秀秀目光里透着向往,“康弟,还是你好,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陈延听罢一顿,也被秀秀的情绪感染,处于这样一个时代的女子拥有自由和主见,有时也是不幸的,礼法牢牢的束缚着她们。
看见陈延表情一变,秀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会让弟弟伤心的话,她连忙转移话题:“你那些室友怎么样呀?爹那天回来之后说你宿院里的人都很好,很懂礼。”
话题虽然转得有些生硬,但陈延也不想让秀秀一直想难过的事,便言:“都不错,还有一学识极出色之人,还帮忙指点我的功课。”
“极出色?多出色呀,比康弟你厉害很多吗?”在陈秀秀的心里,自家弟弟已经是顶顶聪明厉害的人了。
他点点头,“他之才,寻常人拍马不能及也。”名士风流啊,而且眼光贼准。
陈秀秀听着倒很好奇。
对了,陈延说话间才想起来自己的手稿,陈秀秀看他堆在桌上的纸,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解释到是要寄给陈安的,“手稿略多,而且纸是散的,跑腿的人一个不注意容易遗失错页,我想着拿回来我们弄一下,装订成册再给送回去。”
“哦哦!我知道,是要做一本书是吧?你等着,我去把小锥子和络子线拿出来!”
这些都是家里常用的工具,就比较齐全。
做书还是两人分工来,陈延负责对齐纸张画线钻孔,心灵手巧的秀秀负责用线将书连接并合在一起。
曾经做过许多次的事,现在再做,手好像还是有记忆,陈秀秀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康弟还记得我们上次做书是什么时候吗?”
上次?
那是他和堂兄刚入科举之途,家中银钱吃紧的时候,回忆起来还像昨天那样清晰,但细数时间,“已经五年了。”
“是啊,就五年了。”想当初,秀秀在陈家制书小作坊里的主要工作还是给大家端糖水呢,她笑着笑着,神情又有些落寞,“我想姐姐们了。”
“想的话过年就回去了,我们可以聚聚。”
“不是……”欸,秀秀本来不想和弟弟讨论这样的话题,但是不跟陈延说,她也没人说,所以在不合适和憋着自己当中,陈秀秀果断选择了不合适,“爹娘那次去吕家拜访,我听他们说,他们拜托了吕家嫂子给我在府城里相看。”
在古代,女子的命运往往是与配偶相连的,秀秀很清楚,“我若在府城寻了人成了亲,将来和梅花、梨花姐姐,怕是难以常见了。”
这——
陈延戳书孔的速度都慢了些,他自己心里也叹了口分离的气,但面上,他仍安慰秀秀,“长大就是伴随着离别的,大家很难一直行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因为自己的选择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