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启程来江南府, 天下了雨。
虽然早已备了雨披,但连日潮湿,陈延不免有些风寒咳嗽, 这可让陈多富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一进府城, 他就连忙带陈延去看了大夫。
不过风寒并无什么特效药, 老大夫也只是开了些温补的方子, 叫陈延多注意些保暖就让他回去了。
吕思然下值后同陈延碰头,见他面色微红,连忙问:“康弟这是怎么了?”
听闻他病了, 吕思然心下就是咯噔。
陈延:“思然兄放心, 我无事。”他嘴角扯起。
外头风冷,吕思然连忙带着陈延二人回了吕家。
因着吕夫子提前来过信, 吕家大嫂早早就把小院收拾好了, 一同用完晚饭后, 陈二去了铺铺盖, 陈延则和吕思然一起去了书房。
“康弟, 川安县之事, 爹已经同我讲了……”他原以为本次院试之后, 康弟就将前途宽广,没想到川安县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他看着眼前才十二岁的少年, 此来府城,他也背水一战,肩上担子本就重,又遭了风寒, “康弟, 你身体如何?能撑过此次院试吗?若是不能, 也别勉强……”
“我真的没事, 思然兄不必为我烦忧。”只是略略有些难受,院试只有两场,第二场才在号房过夜,“我求长远,不会硬撑的。”
“总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听爹说你此次来府城想与姜大人一叙,如今他作为院试考官仍在禁中,等院试后,我再替你递信。”
陈延立即起身,“延蒙恩,多谢思然兄!”
“今日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谢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吕思然立即扶起了陈延。
说什么谢不谢呢,不过是略施援手、早结善缘而已。
翌日,陈延在喝完药之后就出了吕宅,去了外间打听江南府的书院。
此次江南府院试之行,他有把握能斗倒方秀才之流,但何师爷和赵教谕……前者如果自己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被县尊大人发现,可能会被一起清扫。
但后者——
只不过是说了棱模两可的几句话,一个举人,做点这种微不足道的事顶多被呵斥,是绝不会一下倒台的。
当然也有例外,陈延突然想起了义母跟自己说的关于赵寿康的一些事,除非这个赵教谕还纵着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且被吕夫子抓到了把柄。
那也是有可能被清扫一番的。
不过就算他被扫,陈延也不想入县学了。
川安县的平台太小了,如果想走向更高的路,来江南府是势在必行的。
不过问了一圈,这江南府似乎没有秋季招生,这里的书院一年只有一招,只在来年开春之际。
且江南府书院要考核的题目也和陈延在川安县考核的题目不一样,这更坚定了陈延想要留在江南府的决心。
是以,在问完书院之后,陈延和陈多富再度问起了府城内的小院和铺子的价格。
若要搬迁来府城,一家人一个院子必不可少,家里的生意也不能丢。
但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府城铺子的租金居然这么贵!
一个地段稍好一些、面积稍大一些的铺子租金都是几十两起的,啊这……
好在院子的价格还是正常的,只要住的偏一些,十几两银子也能有个不错的小院。
除了问院子,陈延还会经常逛一逛集市小摊、路边的米铺和布庄,进一步了解府城的物价。
每每问过物价之后,他都会回吕家记录在纸上。
一是方便到时候回川安县把这些告诉娘亲和爷奶,让大家知道府城的抛费也没那么可怕。
二则是‘知物价、晓民生’,若是考试有问到这方面的问题,不至于做一个睁眼瞎。
连着跑了五六天,陈延的风寒痊愈得差不多了,江南八月的府试,也要开始了。
这会儿,陈延已不再出门,而是开始温书,不过说是温书也不尽然,因为他看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三字经和千字文。
比起复习,更像是一种缅怀。
触摸过去让陈延的心很宁静,也就是在这样的宁静里,考院的锣鼓声响了。
依旧是在丑时末,秋意渐起,陈延穿着李银花为自己新制的薄棉衣,提着考篮,在黎明破晓之前进入了考场。
院试比之府试形式简单,只考两场,分为初覆与再覆。
再看卷子,怪不得说县试、府试和院试三试同为科举选拔读书人的门槛。考试的内容形式基本都是相同的,只不过院试的题目量更大、内容更为深入而已。
但初场的内容对陈延来说,不过尔尔。
收心,提笔,这场考试,只能成。
陈延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考试型人才,压力越大,他的思绪越通畅,笔几乎不用停顿。
而考院中央,姜修身着官服,静静看着周围的年轻举子们。
……
川安县近日也是秋雨连绵。
看着这雨,李银花内心也是一片担忧,但最近家里本就是一片愁云惨淡,她也不想再增伤感。
只能同吕夫人多聊聊,排解排解心中的苦闷了。
“听夫子说,今天就是康哥儿初试……”李银花喃喃道,“不知他怎么样了。”
“你啊安心,我大儿随信来,说他身体已愈。”吕夫人对陈延倒是很有信心,毕竟这是自家相公日夜夸赞的好苗子。
“那就好,那就好。”李银花目光远眺,唯望陈延高中归家。
另一边,方秀才和何师爷也很关心陈延的科举。
搭上了赵教谕这条线,两个差点离心的男人倒是重新‘混’在了一起。
方德名给何师爷倒了一杯茶,袅袅茶烟中,他笑道:“听说那小子去府城的时候下了雨,淋了雨总该病吧?”
“就是不病一小儿也扛不住家里这些个事。”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