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张月盈愣了一下,心中不禁一震,随即恢复如常,嘴角漾起淡淡一笑:“旁人所言不假,许姑娘观人做事果然细致入微。”
“实在谬赞,我恐怕有负其名。”
张月盈观察许宜年,她脸上表情僵都没僵,泰然自若,思忖她城府果然不错。
俄尔,张月盈话锋一转:“不过,姑娘既知许七姑娘秉性,从前大多应该是避着她,纵然遇上了,也不会多做纠缠。当然,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许姑娘你能忍至今日,任谁都要赞一句好涵养,实在忍不下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在那种情况下,你毫无躲避的意思,甚至还主动迎上去挨打,实在不合常理。”
许宜年定睛看了她好几眼,深吸一口气:“张五姑娘此等心性,当入明珠院才是。”
许宜年暗度,仅凭这小小细节,张月盈应已将她的计划猜出了大概。书院之中,果然卧虎藏龙,想到因她与冯思静交好而敌视自己的张月芬,这位张四姑娘恐怕还不曾知道猛虎就藏在身侧,只当是野猫罢了。
若是张月芬知晓她这位堂妹真面目的脸色,许宜年想想就觉得有趣。
“哪里哪里,我诗书礼仪只是过得去,并没有什么所长之处,更是远远不如明珠院的诸位同窗。幸好家中尚有祖母兜底,混吃等死而已。”
听张月盈如此言,许宜年笑笑,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张五姑娘可知我为何如此?”不待张月盈回答,她继续道,“有桩消息,我说予姑娘,全做谢礼。”
如此也算两清。
“太后娘娘请今日欧阳大家入宫,为的是书院中的诸位姑娘。”
昨日晚间她在欧阳大家府上请教书法,恰好撞上了前来传旨的千秋宫女官。召令上说,请欧阳大家入内商谈书院内学生课业,必要时可特开考校,如此可向世人昭显昔日皇家开创书院的恩德。
弯弯绕绕半天,太后就一个意思——
我对你们书院的姑娘很感兴趣,想知道她们到底怎么样。
纵观从前,当朝太后、皇后过问玉山书院,不外乎就是为了宗室选妻。
仔细算来,国朝上次大选都要追溯到三年前,又是一批宗室子弟到了适婚年龄。若是能够在太后面前脱颖而出,别说宗室,就是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也有可能被赐婚到朝中重臣及勋贵之家。
对素有志向的许宜年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归宿了。
许主事才在河工上展露了些许头角,未免父亲再被许国公压着功劳,不得升迁,为了家中弟妹,她都竭尽全力为自己博个前程。
故而,她特地用了与许宜人相同的那块墨锭临帖,又让她知道,在书院闹起来。如果许宜人不是总揪着她不放,借题发挥找她麻烦,也不会掉进坑里,只能算她自己活该。
“张五姑娘若是有意,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许宜人话才说完,门帘突然卷起,另外两个学生相携着踏入馆内,张月盈与她对视一眼,已然不合适再问下去了。
讲课的教习悄然入内,一声磬响后,室内香雾萦绕。
香道课的教习姓朱,打扮干练,一脸福相,对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因玉山书院内并无精通香道的教习,欧阳大家只能外聘。朱教习的本职便是张月盈在东大街上新开的那家香粉铺子的大掌柜。在香道课上见到她的时候,张月盈都吓了一跳,总算明白祖母和欧阳大家因何关系好了。
几次课后,几人已算入门,此次授课的内容便是自行调配一种最简单的香料,小四合香。
四弃香以荔枝皮、甘蔗渣、香橙皮和柚子皮为原料,等分磨碎后以炼蜜调和揉搓成丸,果香四溢,清幽致远。
张月盈随着朱教习的示范,手持玉杵轻轻碾碎果皮,视线却不时飞到许宜年身上。
若她所言属实,那的确算是一件大事。
许宜人平日找的那些麻烦对许宜年而言仅称得上是小打小闹,但在这个关键档口,她就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难怪许宜年要先料理了她,提前为自己扫除障碍。
就算是消息有误,也能报了从前的仇。
这出戏真是稳赚不赔。
有意动者,自然也有无意者。
张月盈便是后者。
那些人家,想想宗室那些可怕的亲戚网络,一举一动都有几重长辈管束,无数皇家规矩,还有那些纨绔的宗室子弟,张月盈恨不得原地去世。
夭寿了,她只想做个有钱的咸鱼,不想做卷王啊!
不过,她这种父母双亡,外无助力,个人又毫不出彩的小孤女,应当也入不了太后法眼。
张月盈心想,她又可以继续苟着了。
转眼间,手中的香粉已成,她双手细细揉搓,直至成团,待香团变得光滑细腻,随即捏成形如珠粒的小丸,再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