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夫人重新点亮房间里的蜡烛。
她听到横梯从窗边搬开的声音,确信那个炼金术士已经走了。
金发妇人手腕发颤,她定了定心神,将明亮的烛台重新放到柜子上,嘴角却情不自禁扬起。
终于等到了,预言终于被她等到了!那个人来了,年轻,青涩,还残余足够的同情心,会因为悲惨的故事而动容。
她在残破的命运里苦苦挣扎,在帮威廉做脏活的时候也曾经有机会摸到法器——这家伙提防她,绝不让法器离身,格蕾丝只能靠在威廉怀里握着法器,去蛊惑那些木愣愣的脸。
听他的话,把权力交给这家酒馆的老板……
屈服吧,酒馆的老板就是你的主人……
献上你的力量,你的金钱,你的一切,为这家酒馆效力吧……
她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在吃过一次亏后,她虚情假意地配合威廉,声称自己愿意为这个家庭积累财富,从而能够有限制地获取法器的使用权。
女巫确实不能伤害持有自己法器的人,但“预言”从来不算伤害。
格蕾丝在流浪的时候见过猎人捕猎,狡猾的猎手会铺设陷阱。先挖一个深深的洞,在洞中放上野山羊喜欢的苹果,再将陷阱上方的土堆捣松。
野山羊被甜美的苹果吸引,不管不顾跳入深坑,这是第一层陷阱;当他吃完甜头,想要通过自己绝佳的跳跃能力出坑,已经松散的土堆会分崩离析,将山羊活埋在坑中,这是第二层陷阱。
她也做了这样嵌套的准备,争取到使用法器的机会,利用“预言”的能力,找准自己命运的转机点——格蕾丝的预知能力并不算高超,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词句,抚摸过羊肩胛骨三遍,她得到了两个词。
“炼金术”,“锤子”?
炼金术早就在王国内绝迹了,她要从哪里找机会?
格蕾丝没有放弃希望,她在怀孕期间时常借口要陪玛丽看顾酒馆的大堂,威廉并不认为一个孕妇能够逃出这座小镇,灵之森林非常危险,根本不是没有法器的女巫能够应付的。
她借着打毛衣的机会,密切地观察每一个生面孔。掌握炼金术的只会是炼金术士,他们哪个像炼金术士?
佣兵,商贩,懒汉,酒鬼……她一直在等待机会,并且反复利用羊肩胛骨占卜最初的问题:我该如何杀掉自己的丈夫?
“预言”能力始终给出同样的回答。
好吧,格蕾丝想,那么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提前做好丈夫死去的准备,这些被蛊惑的佣兵,这些被下诅咒要求效力的商人,他们应该是我的力量,他们理所当然该效忠于我!
所以她做了第二层陷阱——诅咒与蛊惑指向的对象一直是“酒馆的主人”,如果威廉死亡,只要他彻底死掉,这座酒馆的一切都会归她。
王国的法律虽然规定,结婚的女人不再享有“公民”的权利,但拥有子嗣后代的寡妇却可以掌握财产。她得有孩子,现在的小孩子很容易夭折,所以她得多准备几个孩子。
玛丽,南希,汉斯,这三个孩子拥有和她如出一辙的蓝眼睛,用稚嫩的声音发出同样的音节:“妈妈!”
但威廉对这几个孩子也在虎视眈眈,除了第一个被生下的玛丽,南希与汉斯被他看管着,并不允许母亲多靠近。比起生产后总在恢复的妈妈,南希和汉斯明显更加依恋玛丽,这个年龄最大的姐姐。
而玛丽……威廉或许早就把这个女孩儿选作了第一个实验下诞生的女巫。
掌握母亲是不够的,格蕾丝冷笑,因为女巫并不长寿,会老,也会遭遇意外死亡,正因为如此,可掌控的女巫才这么珍贵。
有什么比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更好掌握?况且,玛丽只是一个女孩儿……在威廉眼里,她永远不可能健硕到能够突破那些佣兵的防线,对着自己的父亲举起屠刀,她心地善良,她很好说服——
巧合的是,格蕾丝也是这么想的,但威廉试图用作为父亲的权威控制玛丽,她却刻意展示自己的柔弱与母爱。
争吵后咳出的血液,因为不断怀孕而孱弱的身体,总被软禁的母亲理所当然引起女儿的同情。玛丽总是偷偷来看望她,为她的食欲不振想办法,甚至偶尔反抗她的父亲,只为了妈妈能够生活得更好一些。
格蕾丝夫人伸出手,对着床底呼唤了一声,“黑杰克”就从床底爬出来。他是条忠诚的大狗,皮毛发亮,坚定不移地保护将自己买下的主人格蕾丝,以及小主人玛丽。
在刚刚那个炼金术士来访的过程里,这个乖孩子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因为格蕾丝让他保持安静。
金发妇人揉着“黑杰克”毛茸茸的大脑袋,神情温和了许多。女巫天生亲近自然,又常常被普通人孤立,大多数女巫都会选择养一只宠物陪伴自己。
……她也曾经有过一只伙伴,那是皮毛像黑绸缎一样的黑猫,但她亲爱的丈夫总是疑心,这只阴恻恻盯着他的宠物会将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