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春来,光阴又翻过三年。
泽禾的天际稍稍泛白,黄记甜水铺子已经开始生火,白烟袅袅。
小东家黄时雨住在铺子二楼。
卯时一刻,她嗅着楼下传来的果香、牛乳香,起床穿衣洗漱,开始了忙碌的一日。
黄记的兰霜乳茶和带骨鲍螺在这一带颇有口碑,又因牛乳有限,导致逐日限量供应。
鹿锦书院的华山长隔三差五便要点一份,这两样东西对他从不限量,黄时雨亲自跑腿奉上。
黄记依附书院而生,自然记得山长的好。
华山长就好兰霜乳茶,这日又盼来了黄时雨,茶香/乳/香隔着食盒盖子就开始往外钻。
他每饮一口就晃一下脑袋。
送餐数月,终于对这个小厮打扮的丫头有些儿好奇,华山长慢悠悠地问:“你今年几何,可念过书?”
“已经及笄,念过《三字经》,略识些字。”黄时雨恭恭敬敬回。
她六岁开蒙,由姐姐手把手教了识字算术,姐姐出嫁后便学不了了。
华山长捋着胡须,摇摇头,“女娃子也得多看看书,不看书不行。”
“那山长可否借我一本……”
华山长眼一瞪,“想看书找你爹呀,我这里,不行。”他连连摇头。
吝啬的小老头,跑腿至今顶破天分一根笋,借书不啻要他老命。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黄时雨提着食盒返回铺子,走在树荫森森的小道。
鹿锦书院大门外铺着青石板路,两侧多植高达三丈的梧桐。
穿过梧桐青石板道,便是豁然开朗的玉山湖,玉山湖畔学子来来往往,当中有六个少年人,生机勃勃,清澈醒目。
简珣年纪最小,另外五个至多大他三岁,宝天府没这么多神童,那么他们是如何入学的?
这就涉及到大康另一个规则:捐学。
有钱能使鬼推磨,豪族勋贵舍得钱财,也能获得一个入学名额。
故而五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书院的五尊小财神。
六个少年将将结束蹴鞠,各个额头挂着晶莹汗珠。
简珣浑不在意路人好奇的目光,随意擦了擦,边喝水边与同砚们谈笑。
他生的实在与众不同,宛如萃取了玉山湖所有的灵秀。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其实还未长开,将来更好看。
黄时雨提着食盒匆匆路过,被一个眼尖的蹴鞠少年发现,连忙喝住她:“臭小子,别跑!”
才及笄没多久的女孩子衣着宽松,又是作小道童打扮,没几个人知晓她底细。
称她臭小子的正是书院金主之一。
金主伸着手指虚空点黄时雨脑袋,“就你是吧,化成灰我也认识,上回骑驴撞了我的狗东西!”
黄时雨心知跑不掉,遂停下步子,朝他憨笑,“公子,你是在跟俺说话吗?”
好浓的乡音。金主一愣,当时驴上的贼厮说的一口正宗官话,可惜包了面巾看不清脸。于是他凑近仔细瞧,好像又不是。
“三月初二那日,是不是你骑驴在书院横冲直撞,擦了我肩膀就跑的?”他眯着眼问。
黄时雨一脸茫然,“俺不知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傻?”金主蹙眉瞪眼。
简珣朗声道:“思渊兄,她是我邻居,素来有些怕生。”
被称作思渊兄的金主“咦”了声,瞅瞅简珣,又看看黄时雨,终于做出判定,“对不住了,认错人。”
骑驴撞人和简珣邻居是两件事,但又使人下意识觉得与简珣有关的人都不会太离谱,故而得出不是黄时雨。
他揽过黄时雨肩膀拍拍,“那贼厮又矮又瘦,打远一瞧,你俩还真像。”
黄时雨忙从他胳膊底下钻出。
简珣蹙了蹙眉,抬眸看向黄时雨,目光意味深长。
黄时雨不明就里,可直觉这么站着简珣会不高兴,于是她挪到了他身后,果然简珣回头看她的眸光变得柔和。
金主噗嗤而笑,对简珣道:“我又不吃人,你瞧他吓得。”
简珣唇角上扬。
“蹴鞠正好缺个人,不如下次你把他稍上。”金主出主意。
简珣道:“她先天不足,同我们玩不到一处。”
这样啊,金主同情地瞄了黄时雨一眼,不再纠缠。
几个少年人你推我搡,嬉闹而去。
逃过一劫,待他们走远,黄时雨对简珣再三道谢,解释道:“我家的驴忽然发了疯,他非但不帮忙,还与小厮一起看热闹,当时我就朝他大喊‘闪开,快闪开’,他笑得更起劲,然后就,就被撞了……”
花娘子贪便宜,以最低价格买了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驴作为黄记重要出行工具,果不其然上工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