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仓营门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尸体，嘿，这回居然多了不少北殿叛军士兵的尸首呢！天京城上空，那蒙蒙的苍天，有一角已经开始微微发白啦，亮光穿过云层，洒在青石板街道上。到处还是鲜血横流，人头滚滚呢！
黄文金、谭绍光、周胜富这几个人啊，心情都低落得很，一个个都悲观得要命。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旦天亮，这形势对东殿残部可就更不利咯！
周胜富实在憋不住了，问洪熙元：“天亮以后，天王会不会出来保我们啊？我们可都是为了天国、为了天王打江山啊！”
洪熙元叹了口气：“北逆行动这么顺，你说背后没天王帮忙，你信吗？韦昌辉离开天京远征那么久，没有天王，他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城门？还能抓住东殿防御的薄弱环节，一下就成功了？你们别太天真啦，可千万不能对天王有啥侥幸心理。”
黄文金还是很迷糊：“国宗，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啊？北殿为啥要打东殿啊？天王为啥要杀我们啊。”
洪熙元不紧不慢地说：“大家都是东殿的人，你们还不明白吗？以前东王在的时候，东殿那叫一个威风，东殿有多少兄弟仗着东王的权势，那是横着走啊！吏部的侯谦芳侯尚书，连北王的小妾都敢抢，这都还算小事。当初秦日纲的牧马人就因为见到东王叔叔没及时起身，秦日纲和陈承琯去求情，竟然都被东王下令打了几百鞭子……”
“东殿那可真是厉害啦，就像鲜花被锦缎包裹着，又像烈火在油锅里烹煮，太过啦！东王还因为打败清军江南、江北大营的军功，马上就要被封为万岁啦。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引发内乱的呢。天王、北王，还有秦日纲他们，能不害怕吗？”
杨秀清那是真有军事天赋啊，不然他一个不识字的烧炭工人，怎么能指挥太平军从广西冲出来，在长江上横着走，还打下了天京呢？而且今年以来，太平军打破江南、江北大营的那一系列指挥操作，就算放在中国最近五六百年的战争史上，那也是相当精彩的指挥呢。
不过东王的性格就是这样，只知道威逼，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知道怎么处理君臣、同僚、上下级的关系。就算有雄才大略，最后也很容易就死在小人手里啦。
洪熙元感叹道：“天王受到上天的启示，东王在幕后出谋划策，西王英勇善战，南王设立官职建立制度，北王理财很有一套，翼王善于率领偏师作战，每一个都缺一不可啊。西王、南王早早地就牺牲了，这已经是很大的不幸啦。在其他众多人里，很难有能弥补他们的人物。本来天王轻轻松松地治理国家，东王全面管理军政事务，也算是好的政策啦。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天国的大幸事啊，可惜可惜！”
“人臣要是没有消灭敌国的功劳，就算是英雄也没资格夺取皇位，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更别说在都城之外还有强大的诸侯的时候了……敌国在外面，诸侯到处都是，人臣怎么可以称君呢？东王真是糊涂啊！”
洪熙元看着黄文金、周胜富两人，笑嘻嘻地亮出自己身上愈合的一道道疤痕，说：“哈哈，老天爷都舍不得我死呢，让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要是想活命，那就得听我的，这时候只有咱们东殿的人才是自己人哦，其他人可都靠不住，就连天王也不行！”
黄文金说：“国宗，您可是天王的侄子，大家都知道天王最疼自己的亲戚了，就算您还是东王的贵婿，天王也一定会保您周全的。”
洪熙元撇撇嘴：“东王府都死了那么多人了，这事儿能这么简单就过去吗？城里的东殿官吏、驻军、家眷，加起来怕是有两三万呢，不把这几万人都杀光，天王能睡得着觉？北逆那个家伙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黄文金一拍桌子：“自杀可去不了天堂，我就算是用手抓、用牙咬，也要跟北逆拼个你死我活，咱们绝不自杀！”
洪熙元心里暗暗盘算着各方的实力，虽然叛军暂时撤退了，但是天王和北王勾结在一起，还是掌握着天京城的主动权。黄文金这几百号人肯定是没办法扭转东殿的局势的。
而且杨秀清已经死了，只要等到明天天亮，叛军一公开东王的死讯，天王洪秀全再出来确认一下叛军的合法性，那攻守之势可就完全变了，东殿就会变成清妖反贼，叛军可就掌握了太平天国的大权啦。
黄文金和周胜富本来在天国里也算是有点地位的，所以对洪秀全所代表的宗教权威也没那么迷信。现在关系到全家的生死，自然就很容易被洪熙元说动了。
不过黄文金手下的那帮东殿将士可就大不相同啦，大部分普通士兵对天国高层权力斗争的那些秘密压根儿就不了解，他们只晓得洪秀全是天父爷火华的二儿子，还是天兄耶稣的弟弟。信仰这玩意儿，就是会让人对天王抱有过高的期望。
洪熙元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得想办法说服这些士兵，要不然等天王下旨，甚至亲自出马，东殿的将士肯定会立马缴械投降，那可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