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刚到凉州没几日就当众斩杀承恩侯的消息传回上京后,一封又一封弹劾的奏折递进甘露殿。
无非都是些说她越权之类的话。
可那些弹劾的奏折也不过是石沉大海,其中一位上奏的官员更是被调职。
圣人这摆明着偏袒的举动,令朝臣们惴惴不安。
尤其当侍中谢运为镇国公主辩驳后,更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谢氏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参与党派之争,如今公然为镇国公主说话。
朝臣们私底下不免猜测,谢氏是否有参与夺嫡之心。
毕竟淮王身残,太子失宠,贤王已有起势;而谢相公之妹又是贤王的生母。
加上何氏宿敌王氏,以及镇国公主外家乔氏都在朝堂上为公主说话,到最后,那些弹劾不满之声倒是渐渐消失了。
上京的明争暗斗并未影响到柳姒,她如今坐在凉州官员为她修缮的“神仙府”中,倒是闲适得很。
进府那日,饶是见惯了世面的柳姒也不由得被府中华丽吸引。
奇珍异兽,金屋玉柱;雕梁画栋,曲水流觞,应接不暇。
难怪在外城那些百姓会如此不满她的到来,原来她一来那些搜刮去的民脂民膏都挂到了她的头上。
不过因为她当众斩杀了贾辞徽,那些怨愤之声倒是小了些。
姑臧城内今夜乌云遮月,无风无星。
柳姒嫌屋子里闷,便与谢晏在小轩中添了灯,摆了棋盘。
轩外是开得正盛的花,幽幽暗香沁人心脾。
按理说这花香四溢,盛暑天气最容易招小虫子,可他二人在轩中坐了许久,也没觉得有虫子扰人。
柳姒不由感慨:“这默矢为官虽是昏庸些,可在这贪玩享乐之上倒是精细。也不知添了什么,竟连半只虫子都未闯进这轩中。”
谢晏解释:“我见外头每隔十步便栽一株千里香,约莫是如此缘故。”
只是千里香味道浓烈,这花香中却并未闻得,倒是奇怪。
“难怪。”柳姒说着落下一子,“今夜沉闷,怕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谢晏淡笑:“有你在,还怕什么?”
“哎呀呀,这谢大郎君何时也会说起这等阿谀奉承之话了?”柳姒打趣。
某人坦然:“恭维讨好方是奉承,我所言皆是实话,如何算是阿谀奉承?”
柳姒也不客气,兀自认下:“确实不必害怕,只是费神费力,难免有心力交瘁之时。”
说罢她有些抱怨:“三哥也太磨蹭了些,等到他来,只怕贾辞徽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听她提起柳承明,谢晏嘴角笑意微敛。
他想起贤王对自己的敌意,以及那不容于世的感情,欲言又止。
念念对贤王的态度明晃晃就是兄妹之情,可贤王
他的异色落入柳姒眼中,她问:“怎么了?”
谢晏回神,重新端起一抹笑来随口问道:“我在想贾氏虽是三姓之一,却不如安氏根基深厚,念念既要打压世家,为何不挑安氏下手?一举震慑,以绝后患。”
柳姒摇摇头:“一则安氏却如你所说根基深厚,但也不好下手。安氏祖上有位开国功臣,太祖皇帝在时曾说:安氏有开国之公,世代可享荫庇。
我等作为太祖子孙,自不可违先祖圣言。
况且安氏与贾氏略有不同。
安家主安朗在凉州颇有贤名,受百姓爱戴,唯一被人所诟病的不过他那个嚣张乖戾的女儿。
二则,挑贾氏下手是最合适的。
毕竟安氏不能轻易动摇;阴氏最末,即便打压,带来的影响也不如贾氏;而贾氏不首不末,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况且柳姒也没真打算将三姓都连根拔起。
天方夜谭不说,她的目的也只在于庄别辛里的那支北卫军。
稍稍给其他两家一些警告就好。
而柳姒杀贾辞徽,也有一些其他原因。
冰草湾那座尸坑终究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话毕,柳姒疑惑地看向谢晏:“你在朝为官,这种事该是晓得,今夜为何问起这个来?”
不说谢晏在朝中官职不低,他也是世家子,还是世家之首的谢家子。
这样的话,不该他问出来。
谢晏未答,执子落在棋盘上:“叫吃。”
因他这两个字,柳姒思绪重新落回棋局上。
直到最后略胜谢晏半子,她才懒懒打了个哈欠,笑道:“我赢了。”
谢晏抬眸,注视她,目光柔和:“是,念念赢了。”
她的进步谢晏都看在眼中,从前还是与他下个平局,如今却能毫不费劲地赢下半子。
就像仅仅一个月,就能将贾氏打压得不能喘息一样。
她越来,越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