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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脏”(1 / 2)

春日的凉风拂过柳姒僵硬的身体,冰冷刺入她的骨髓,那万分熟悉的声音令她颤栗不止。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却让柳姒止住了脚步。

她不受控制地转头,就看见谢晏将那根帕子递给了谢三,面上尽是冰冷。

“嗡——”

待看清东西后,柳姒觉得自己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耳边嗡鸣不止。

谢晏的声音像一把钥匙将她记忆深处的囚笼打开,里面的野兽扑出来将她撕食。

那些痛苦的记忆恍若就在眼前,刻骨铭心。

不敢忘却……让人不愿回忆半分。

前世圣人众子夺嫡。

尽管夺嫡路上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可皇位也是令人趋之若鹜。

新帝上位后手段残忍,凡参与夺嫡者均被斩杀。

其中包括柳姒的同胞弟弟,柳承安。

柳姒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无论结果如何本都与她无关,但奈何她有一个觊觎皇位的胞弟。

这就是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本应是被赐一杯鸩酒自尽,但她却被囚在宫中三个月,受尽折磨。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那时受了杖刑,在重华殿前抓住谢晏的鞋子祈求他能痛快地赐她一死。

可那时,谢晏看着鞋上的血渍,只淡淡道了声:“脏。”

脱靴而去。

深宫中的人都是成了精的,折磨人的法子也都是百不重样。

她死前躺在一卷草席上生疮流脓,被人丢进了乱葬岗中,苟延残喘。

路过的人大多漠然,不愿多瞧她一眼,有些甚至会朝她吐两口唾沫大喊“晦气”。

死去那天下着小雨,她恍惚间能感觉到雨点打在她脸上的冰凉刺痛感,闻到一点儿雨日的尘灰味儿,她饿得已经没有知觉。

有点儿伤心,但更多的也还是解脱。

在死去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催促道。

“快走快走,脏死了。”

一朝公主就这么死在了野间,无人收尸敛骨。

记忆回笼。

她看着谢三接过那根青色的帕子,看着谢竹君一尘不染的衣袍。

看着她裙摆边上那一块小渍,是方才跌倒时沾上的,不明显,却格外刺眼。

谢晏,谢竹君。

大理寺少卿,端方高洁,澧兰沅芷,名声远扬为天下人所赞,是读书人追捧的对象,亦是大多上京女子倾慕的郎君。

她知道自己应该理智,可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迫不及待地想毁掉一个人。

从来没有……

她是个坏人。

她想。

-

四月初五,立夏。

诸事皆宜。

上京郊外密林中气氛诡异紧张。

谢晏摇摇晃晃地已经走了一刻钟,虽然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吸入了不少迷烟。

如今他手脚无力,不知能撑到几时,只能尽量往城门方向走去,希望能碰见谢家的人,不要太过倒霉。

几日前谢母去弘慈寺祈福,在寺中焚香斋戒已有三日。

昨夜,谢晏得父亲嘱咐,今日去往京郊山上的弘慈寺接阿母归府。

岂料他刚刚去往寺庙的路上遭遇刺客。

不知这次又是哪方人派来的。

敌人来势汹汹,衣着像是江湖中人,一上来就放迷烟,令人防不胜防,可惜同行的谢府护卫被迷倒大半。

看架势不像是要杀他,倒像是想活捉。

对方紧追不舍,为了混淆他们视听,逃离的过程中谢晏跳下马车躲进树林一人朝城门方向跑,家仆则披着他的斗篷驾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约又走了一会儿,谢晏总算看见了官道。

官道上没有人,他感到脱力,就地坐在路边准备歇息一会儿。

恰巧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浑身绷紧,半张着眼望去。

看清马车中人的面容时,他才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袍坐着作了个揖。

“公主安。某衣冠不洁还请见谅。”

看样子已是没有多少气力,声音听着绵软,不似平时有力。

柳姒走到他面前,蹲下去默默看着他,此时他已是衣袍脏乱,尘土满面,与往常的整洁模样大相径庭。

她伸出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啧啧两声,“真是狼狈啊,谢郎君。”

此行为实在轻佻冒犯,闻言谢晏眉头紧皱,用力打开她的手,语气冰冷。

“公主自重。”

被打开柳姒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两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示意身后的人。

“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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