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站在庄园高台上，远眺着庄外田地里忙碌的身影，眼神凝重。
秋阳微弱，照不暖他眉间的阴霾。
“尽快把能收的作物全都收回来，一棵都别留。”他语气平静，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钟奎站在身旁，神色同样凝重，低声回道：“已经安排下去了，兄弟们都在田地上抢收，预计日内能全部完成。”
纪玄微微颔首：“把收上来的粮食统一存入东厢库房，注意防潮。分批整理成袋，分门别类，方便随时调度。”
钟奎抱拳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纪玄抬头望向县城方向，那里，是流民的聚集地，从零星的几百人到如今数千人的规模，仅用了短短月余。
靠近县城的荒地上，帐篷、草棚随处可见，更多的人直接蜷缩在地上，露宿荒野。
纪玄曾亲自去看过，那里一片破败，像是人间地狱：哭闹的孩童、虚弱的老人、饿得眼冒绿光的中年汉子……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县城外的局势正不断失控。
城门口，县衙每日施粥，但粥棚前的长队像蛇一般延展，队伍越来越长，锅里的粥却越来越稀薄。
刘县令提到过粮库告急时的忧虑，如今看来，那并不是危言耸听。
纪玄心中明白，这样的施粥撑不了多久。
“这种情形，迟早会出乱子。”他轻轻自语，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
“庄主，庄门外又有人求施舍了。”钟奎从外面快步走进来，面色带着些许为难。
纪玄转身看向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还是给吧，每天按照之前定好的量分些出去，不求能让他们吃饱，但至少让他们不至于立刻饿死。”
“是，”钟奎点头，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庄主，这样下去，咱们囤下来的粮食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纪玄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透出一丝疲惫，罢了罢手道：“我知道。但与其坐视他们死在庄外，怨气滔天，不如现在给些援手。
这样至少能让他们心存感激，不至于一旦情势恶化，第一个来抢我们的粮仓。”
钟奎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钟奎离开的背影，纪玄又转头看向远处的田地，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月的时间，流民规模不断扩大，县衙的施粥已经捉襟见肘，流民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零星的偷盗事件已开始在附近村庄出现，传闻中有些胆大的甚至持械抢劫，但暂时还未蔓延到纪玄的庄园附近。
纪玄早有预感，这些只是混乱的开端。
“庄内要提前加强防备，派人盯着各处仓房和围墙。”纪玄在议事时对钟奎与其他管事们说道，“流民现在只是偷盗，等到饿得失去理智，必然会铤而走险。”
“是！”众人领命，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为了以防万一，纪玄也是又打造了近十副手弩，以备不时之需。
庄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冷飞也是将玄机坊的事情交给张庆后赶回了庄内。
靖安府，幽王端坐高台，面前摆放着朝廷传来的回奏。
他一言不发，低头凝视着那薄薄的奏折，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堂下众将与谋士屏息静待，没人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许久，幽王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低沉：“朝廷回复来了，让我们暂时放弃娄山郡，集中兵力北上协同卧龙关守军，抵挡狄人进一步南下。”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几名将领忍不住站了出来。
“殿下，放弃娄山郡？一旦放弃，北狄和幽州之间再无缓冲，北狄便可直取卧龙关啊！”
“卧龙关若失，我们幽州岂能稳住局势？整个大虞都会崩溃！”
幽王抬手止住众人的争论，冷声道：“你们以为本王愿意放弃吗？可朝廷还有更紧急的局面！”
他捏起奏折，冷冷念道：“北原诸部达成协议，如今不仅是幽州，西胡人也开始攻打关山州，定北公霍泽已发急报，关山州防线岌岌可危！
朝廷必须优先增援东北，否则关山州一旦崩溃，草原人便可直指屠龙关威胁皇城！”
此言如一盆冷水泼下，顿时整个有幽王府落针可闻，谁也没想到此前堪堪稳住的局面在短短一个月内急转直下，这才没过多久，整个大虞竟已濒临崩盘。
幽王缓缓起身，沉思片刻后开口：“传令各郡驻军，抽调兵力北上卧龙关。狄人若从卧龙关突破，幽州的形势将万劫不复。”
一名将领犹豫片刻后抱拳问道：“殿下，幽州内部流民问题日益严重，若是驻军抽调过多，恐怕……”
幽王冷冷扫了他一眼：“幽州内部不能乱，否则内忧外患，我们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