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柳府。
清晨街边早起的小贩在街口吆喝,一辆朴素马车刚要行过,从垂幕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五指芊芊。
“老板,拿两包麻团,一包红豆一包芝麻。”一道女声从厢内传出。
“好嘞,您的两包麻团,共十文。”小贩递上两个油纸包。
“十文给您。”接过两包麻团,言珞扬声招呼车夫,“走吧,回府。”
“小姐,您回来了。”小昭看到一身素衣的大小姐回到院落急忙迎了上去,“看上去又轻减了许多。”
“无妨,这些时日我不在府中,你们可有什么事?”言珞解开素白外袍,递到小昭手中。
“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在寺庙清修这几日,二小姐和她院中的丫鬟们没少苛责咱们。”阿彩哭丧着脸。
“阿彩。”小昭皱眉喝住她,“小姐刚回来说这些做什么。”说着看向言珞的脸庞,柳叶弯弯,一双黑亮的桃花眼在愈加消瘦的脸庞上格外显眼。
“都怪我们不被允许侍奉小姐左右,不然,也不会让您这般消瘦去。”小昭心疼的看向自家小姐,本就从小打娘胎里带着弱症,这些年因着后夫人的原因迟迟也不见好,反而时常被送去寺庙清修。
“不碍事。”言珞轻轻盖住小昭的手,“倒是你们,委屈了。”半垂的眼睛里闪过精光,“现下我回来了,是该去问候一声夫人和二妹妹了。”
说罢,将两包麻团自包袱中取出,笑着看向二人,“小昭,你的芝麻馅,阿彩,你的红豆馅。”
“小姐!您太好了!我想吃麻团好久了!是街口张阿伯他家的吗!”阿彩激动的捧着油纸包,双眼放光。
言珞摸了摸阿彩肉嘟嘟的脸颊,“不然还能是哪家,就知道你最贪吃了。”
“小姐又说奴婢。”阿彩瘪瘪嘴,三人笑作一团。
“听说柳言珞回来了。”正厅里,一身着宝石蓝白霏织丝锦衣的女子端坐于主位。
“回夫人,听下人说应是今日巳时回府,现下该在自己的院中更衣。”李嬷嬷垂首在许氏身侧,轻声回应。
许氏皱了皱眉,手中的茶盏重重落于案几。“这柳言珞是愈发没了规矩,竟不知先来与母亲问安。”
“夫人,奴婢去遣人叫一趟。”
许氏涂着豆蔻的手指在案边轻轻敲着,半响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个养不熟的,去请二小姐过来。”
“是。”
“母亲,您叫我。”未见来人,便听一声娇俏,来人身着一身银丝锦绣百花裙,头上插着各式金银首饰,满目琳琅。
许氏看向来人,秀眉微蹙,“怎的又打扮的如此浮夸,你身边的丫鬟该好好教育一番了。”
“哎呀阿母,是我今日自己打扮的,”柳夕颜手捋着头上的发带,扭捏的垂眸,“听闻今日太师萧大人会来家中,阿母,可否让孩儿偷偷瞧上一眼。”
“你呀,”许氏看着柳夕颜这副小女儿姿态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那萧大人却是一表人材,不过与你父亲一向不打对付,也不知今日是要商讨何事,”说着面上虽不显,心里到了有几丝担忧,“今日我叫你来便是要同你说你这亲事,眼看着及笄礼已过,是该为你择一门好亲事了。”
“母亲不要!”柳夕颜听到此话连忙拒绝,看向许氏的双眼盛满焦急,“您知道夕颜从小便钦慕萧大人,怎可将孩儿许配他人。”
许氏轻轻拍了拍柳夕颜的手,“你别急啊,阿母为你择的夫婿定是顶顶好的,今日待你父亲同萧大人商议后,阿母去试探一番。”
“阿母,夕颜就知道您对孩儿最好了。”柳夕颜顿时面上一片绯红,倚在许氏怀中。
“母亲,二妹妹,言珞前来问安。”言珞尚在门外就听两人谈论太师萧玦,不禁嘴角带了丝嘲讽,这母女俩还真是蠢,竟紧着想往那龙潭虎穴中跳。
“你来做甚。”柳夕颜听到来声站直身体,回头拿眼角看过去,遂撇了撇嘴,“瞧你那一身,真是寒碜。”
言珞面上温和笑意未曾改变,“我自是比不上妹妹,妹妹若是去街上走上一圈,这副盛装与容貌怕是能收到满车鲜花与金银。”
柳夕颜得意的抬起头笑了笑,突然瞪大双眼,“柳言珞!你竟敢把我比作青楼花魁!你!你欺人太甚!我要去告诉爹爹。”说着眼圈一红,便要冲向议事厅。
“夕颜。”许氏唤住她,“不可打扰你父亲他们议事。”
“阿母!”
许氏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望向身姿单薄垂首伫立于厅下的柳言珞,“大小姐近日是愈发没了礼数,回府不知先来问候母亲,而是先出言嘲讽自家亲妹,”说着目光扫视着她的衣着,“身着一身素衣,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我们柳府苛待嫡女,你是存心要给你父亲脸上抹黑吗?”
言珞闻言微微屈膝,“既然安已请到,言珞便不在此处碍夫人眼了,这便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