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珍倏然默了一瞬,余光从那书案前堆叠的满满当当的古籍上掠过,又回想起自四妹妹去岁归京之后的一幕幕。
若是邵景知所言为真,那裴家小侯爷便已然钦慕了她四妹妹五年光阴。
太后娘娘权势最盛之时,他未曾有过丝毫威逼,只是默默的,守着他心里面倾慕的姑娘。
便是这些投其所好的物件,也仅仅只是想要令四妹妹开怀罢了。
这算不算是真心相待呢?
“那……”崔珍蹙眉想了一会,试探着问道,“如果有人愿意将你喜欢的一切捧到你的面前,时时刻刻的牵挂着你,却只求你顺遂无虞,并不为自己求丝毫的回报,四妹妹觉得……这算是你想要嫁的那种夫君吗?”
崔瑜倏然有些愣神,继而失笑摇头。
上辈子,她实在是见识过太多的算计了。
即便是真心,又怎么会有人丝毫不为自己考虑,真的无所求呢。
崔珍看她摇头,不免有些茫然,“四妹妹觉得,这些不算是真心吗?”
“怎么不算?”崔瑜莞尔道,“只不过三姐姐说的这些,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其实,我只是希望我未来所嫁之人,不要在他的利益面前,处处算计我,丝毫不顾及我的安危便是了。”
“什么叫做不要丝毫不顾及你的安危便是了,那怎么能够呢?!”崔珍下意识的便反驳道。
在她的心里面,她的四妹妹便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合该拿天下最好的男儿来配,且要那人事事以四妹妹为先,绝然不能为着任何事情,便背弃四妹妹,将四妹妹抛入险境,这才算是勉强能够做她的妹夫。
莫说是丝毫不顾及她四妹妹的安危了,便是一丝一毫的算计,也应当立时从她未来妹夫的人选名单上除名。
崔珍实在是想不明白,崔瑜为何会是这样消极的态度。
难道,这便是如此聪慧的四妹妹,却在她都有所察觉猜测的时候,仍旧对裴家小侯爷的心意一无所知的缘由吗?
崔珍倏然有些心疼。
她隐约觉得,四妹妹是遇到过什么事情,才会变的这般消极的。
莫非是那冬州城有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负心汉?
可是崔瑜不说,崔珍便也不愿勾起四妹妹的伤心事。
反正如今有她在,才不会留给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什么令她四妹妹伤心的机会呢。
崔珍原本还打算先慢慢的试探一番,看看四妹妹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之后再做打算,免的她直接将此事和盘托出,会将她的四妹妹吓到。
可是,谁成想,崔瑜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
崔珍怎么可能舍得看着自己的妹妹,因着不值得的人这般消沉。
至于那个该死的负心汉,便让他后悔去罢。
“不准你这么想——”崔珍头一次摆出了长幼有序的姿态,命令似的对崔瑜道。
“夫妻本为一体,这世间若是有人仅仅因着自己的利益,便算计自己的妻子,还将自己的妻子置于险境,那这般混账货色,便真真是枉为人也,又如何能够配作哪家姑娘的夫婿。”
崔珍认真的看着崔瑜道:“四妹妹,你不该这么想的,丝毫不顾及妻子的安危,那是混账所为之事,你这样好,又怎么能只要求未来的夫婿不是个混账呢?”
“你若是要照这样的标准择夫婿,那即便是你肯认那人做夫君,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肯认那样的妹夫呢,他若是胆敢前来迎娶,我当即便将他打杀了出去!你若是再敢这样想,我可便要做起保媒的活计了,譬如——”
崔珍实在是瞧不得自家妹妹如此,满心都是快些将那该死的负心汉踢出四妹妹的心里。
便牵起崔瑜的手,指着她腕上那只镶嵌着红蓝两色宝石的赤金镯子,“连我们年少有为的小裴侯,都肯费尽巧思,打制了这般好的暗器,只为着能够在危急时刻,护我的四妹妹平安无虞,凭那负心汉是个什么牌位的东西,竟然胆敢令你为他委屈自己至此,竟连择夫的标准都定的那般低了。”
崔瑜倏然一愣,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小裴侯,什么负心汉,三姐姐在说什么啊?”
她心知崔珍误会了什么,便解释道:“小裴侯赠我此镯防身,只是因着他心地好,因着我们在广梁府一起遇过险,我又凑巧提醒了他几句话罢了,三姐姐真的是多想了。”
只否认小裴侯,那便是当真有这个负心汉了?
崔珍登时又是气恼,又是替妹妹委屈,当即便想要杀去冬州,将那负心汉砍上个千百刀。
若说之前她还是以自己四妹妹的心意为先,可如今看来,那心意所向,却分明便是个火坑。
“什么想多了,”崔珍登时改变了主意,她指指那镯子,又点点那满箱子的珍贵古籍。
“难道你便没有想过,那皇家围场又不是单只有你一个不会武功的闺阁姑娘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