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战事大胜的消息传来时,正逢姐妹三人的新宅院修葺完毕。
老夫人挑了吉日,命家塾歇课一天,让她们一起移去绘芳园西边的新居。
崔珍住的正是她最为喜欢的那座满栽桃花的宅院,崔瑜则挨着她住进了旁边遍植玉兰的院落,跟在冬州时的住所一样,名字仍旧叫作霁月居。
崔珍看看堂妹亲手提的匾额,忍不住也叫她替自己的桃华苑写了块匾,此刻两块牌匾挂上院门,字迹刚柔并济,如同行云流水,直看的崔珍心情舒畅,不住声儿地向跟来凑热闹的兄长们炫耀。
崔晔看的眼热,执着地问道:“四妹妹这手书法,也是跟着那位已然隐居去了的大儒习得的?”
崔瑜登时又想起了年前大家一起做功课时,被三堂兄追问师从何人时的尴尬。
冬州确然有这样一位大儒,崔瑜也确然和胞兄崔昀一起跟随他进学,可是她今时今日的文章书法,却离不开前世十数年的阅历积累。
此刻总有一种科举作弊,被兄长抓了现行的窘迫。
她只能点头道:“确然是那位先生所授,不过也颇费了番苦功,如今先生虽然隐居去了,但三哥哥如今在国子监的先生,正是他当年的同窗。”
“当真?!”崔晔强压着激动道,“难怪这几日在国子监进学,总觉得先生的文章有种熟悉之感,原来竟是这样。”
崔景看着胞兄分明兴奋的手指都在发抖,仿佛下一刻便要飞奔去国子监寻先生请教了,却偏偏还要维持着端方之态,在妹妹们面前装稳重,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不一会儿却被崔晔伸手拉到旁边耳语了一番。
“四妹妹,”崔景走到已经坐在石凳上,跟崔珍一起吃起了桂花糕的崔瑜身边。
崔瑜抬头看他一眼,招手叫丫环们将净手用的铜盆、清水、澡豆抬上前,又将石桌上的攒盒向他推了推。
崔景颇觉遇到了同道中人,险些将胞兄的嘱托抛到了脑后,直到两块桂花糕下肚,才看在兄长同意割爱的那套暖玉棋子的面子上,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他忙不迭地将崔瑜的书法夸了个天花乱坠,然后道:“不知道可否请四妹妹帮我提副字?”
崔瑜狐疑地看了看他,崔景只当她不信,赶紧又是一通吹捧,好像崔瑜不点头,他便要一直夸下去似的。
“没想到四哥哥还知道这么多词,”崔珍稍显诧异地看向崔景,又看堂妹答应,当即替她敲竹杠道:“我花了二十两银子,这才请四妹妹帮我提了匾额上的三个字,不知道四哥哥要多少个字?又肯出多少银子?”
崔景一时怔愣,偷偷拿眼去看旁边的兄长。
他也没告诉自己要多少个字啊。
而且四妹妹这字,也忒贵了些。
他拿帕子擦干净手,才去解腰间的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出来问:“这些够写多少字?”
崔瑜和崔珍登时笑倒在一起。
崔景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下朝胞兄伸出手,让他再添些银子出来,不然怕是买不起四妹妹的字。
崔晔眼角一抽,倏然明白了父亲为何执意唤弟弟为阿呆,但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阿傻的。
“这等鬼话四哥哥也信!”崔珍险些笑岔了气,捂着肚子道,“不过四哥哥既然这般大方,妹妹们也只好笑纳了,你便拿这些银子请我们吃顿好吃的吧,总好过出了府门,被外人骗了去!”
崔景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登时怒目看向胞兄,用目光威胁他,要将他打算讨四妹妹的字挂在书房里,用来激励自己时时奋进的事情说出来。
崔晔只好站出来打圆场,替弟弟掏了这顿午膳的银子。
整个过程,崔琬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任由兄妹们怎样嬉闹,她都没有像往日里似的,露出委屈和不满的神情,好显示自己被妹妹们排挤孤立的无助。
直到崔景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问她是不是这桌膳食不合她的胃口,崔琬才反应过来,颇是善解人意道:“多谢四哥哥挂心,我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只要哥哥妹妹们吃的好,我便很开心了。”
“总不会什么偏好都没有吧?”崔景百思不得其解地摸了摸头。
难道二堂妹味觉有些问题?这可耽误不得,若是各类美食吃进嘴里,全是一个滋味,那人生在世,得少多少乐趣。
崔景这样想着,便这样问了出来。
崔琬握着银箸地手一顿,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难受的差点儿沁出泪来。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起身道:“我身子不适,想回去歇一会儿,便不陪几位兄长和妹妹们一起用膳了,改日再向大家赔罪。”
崔景再次满头雾水地看着二堂妹从自己的面前跑了个没影儿。
莫非是他问到了堂妹的伤心之处?
可若是不用膳,定然会更加不舒服的。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