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荷花盛开时,洪雪亲手将宋铁军的尸体沉入池塘。
之前她总是夜不能寐,担心宋铁军的亲戚朋友发现他失踪,或是别墅周围的监控拍下他的身影,警察根据线索找上门来。
提心吊胆多日,没有人来找过宋铁军,他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禹明辉借口装修酒窖,将冰柜等物品搬去花房,打算将那具尸体转移出去。没有比池塘更适合的地方了,洪雪也在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陈玉芳的身份证还在自己手里,她和吴静时刻都想重启这桩悬案。
但谁也不晓得陈玉芳的死因,尸体又被藏于何处,证据不够充分,警方无法立案。
唯一的知情人是宋铁军,也是最具嫌疑的凶手,但他已经变成了尸体,难道真相注定难见天日?
洪雪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个好人也不该蒙冤枉死,宋铁军应该背负的罪孽,死后也要让他承受。
管家休假那晚,吴静从冰柜里取出宋铁军的尸体,给他换上女性服装,重新包裹上层层塑料膜,正准备塞进那张陈玉芳的身份证,却听到禹明辉冰冷的命令。
“好了,剩下的交给太太去做吧。”
“是,禹总。”吴静背对禹明辉,面不改色紧握身份证,与洪雪擦肩而过递到她手里。
禹明辉要让洪雪牢记自己是个杀人犯,她能免于刑罚,多亏丈夫的仁慈与宽宥。
他要她铭记在心,对他感恩戴德。
夏夜的暑气骤降下去,洪雪忽觉浑身冷得发抖,秀美面容蒙上一层清霜,齿尖咬到嘴唇发白,隐忍着没去哀求禹明辉饶过自己。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那具尸体,手指刚触碰到塑料膜,冰柜里冷冻多日的寒气汹涌窜进身体,瞬间麻木了四肢百骸。
花房里温度过高,塑料膜里的尸体迅速融化,血迹模糊的青紫脸庞丑陋难辨。
洪雪瞥一眼忍不住干呕,她不敢再看那张脸,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双手抓住尸体肩膀拽出花房。
她脚上精美的凉鞋卡进青石缝隙,赤着脚在草坪上拖行,十根脚趾陷进泥地里,像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沼泽。
乌黑长发垂散下来,遮住她眼底懊恨的泪光,她疲惫过度又深感恐惧,呼出的气息断断续续,硬撑着不肯向眼前人示弱。
禹明辉姿态优雅地转身走回别墅,吴静亦步亦趋跟上去,在他抬脚迈进玄关时,半跪着脱下他脏污的皮拖鞋,麻利地塞进垃圾袋,又从鞋柜拿出新拖鞋给他穿上。
房门重重关上,隔绝室内流泄出的那束光亮,洪雪眼前再度沉入晦暗。
月光笼罩的塑料膜裂开一道口子,她屏住呼吸将身份证放进去,手指碰到黏腻的血浆,生怕玷污了陈玉芳,匆忙取出来想擦干净,却怎么都擦不净那片血污。
最终她放弃了,只能将身份证塞回去,用力将尸体拖上池塘边沿,仰起头望着静寂夜空,任由泪水冲刷悲伤的眼睛,双手颤抖着将尸体推入池中。
水花溅湿了她脸颊,噗通回响声在耳边经久不散,她的魂魄随之沉入了池底,也许此生都得不到解脱。
洪雪像飘荡在草坪上的孤魂,茫然四顾失去了方向,直到客厅窗帘打开了,她重又见到光明。
禹明辉抱着女儿朝她挥手,那是一个挥打棒球棍的动作,唤醒她双膝跪地屈服于他的记忆。
洪雪清醒地认识到,她的噩梦远没有结束,恰从这一刻才刚开始。
她和禹明辉的这段婚姻,从海誓山盟就是个骗局,她自欺欺人地狼狈圆谎,爱与恨,尽在谎言中面目全非。
审讯室里,洪雪坦然陈述事实,语速也比初见郝晴的时候平稳流利。
“郝警官,也许你不相信,我说谎是为了铭记,希望陈玉芳不被遗忘。”
郝晴审问过吴静,她的供词和洪雪基本相同。
宋铁军非法闯入他人住宅,受到勒索胁迫的两名当事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可以从轻问责,藏匿尸体却是无从狡辩的。
她们的供词可能存在利己情节,但宋铁军五年前擅闯民居,警方从别墅物业得到了证实。当时宋铁军破坏了禹家的监控,也没办法证明洪雪和吴静存在故意伤害行为。
郝晴现在更想知道,洪雪在禹明辉的精神压迫下,这五年来如何做到自我治愈。
“你的抑郁症状已经得到控制,甚至比五年前有所好转,是吗?”
洪雪抱歉地笑了笑:“我经历过重度抑郁的痛苦,熟悉所有细微特征。这五年来每次去看心理医生都能蒙混过关,但我不这样做,禹明辉就不会打消对我的疑心。”
想到被蒙在鼓里多年的禹明辉,郝晴也不是很在意又被她骗一回。
“你利用这五年时间,瞒着禹明辉做过不少大事,他知道了一定很震惊吧。”郝晴从档案袋里取出几份资料,当着洪雪的面朗声念道。
“羽翔科技,成立于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