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渊没等一会,萧明便出来了。
藏渊意外的看着他,“殿下,不歇下么?”
萧明懒得搭理他,“怎么就你一个人,本殿要回寝宫。”
柳昙初紧随其后,嫩白的手抓着萧明的衣袖,一脸的焦急,她不知道哪里惹恼了萧明,怎么他突然拂袖而走?
求助似的看向藏渊,后者朝她摇了摇头。
柳昙初稳了稳心神,绕是再不舍,也只能松手。
“殿下,当真要走么?”
“嗯,你早点歇息。”萧明缓和了声音,还好她没有纠缠,不然,他怕是连话都不想说。
“那属下去传轿辇?”藏渊问。
萧明撇开头,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藏渊连忙跟上,落在他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萧明越走越快,偏偏藏渊就是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登时泄气了。
也是气糊涂了,怎么会跟一个侍卫比体力?
这么想着,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那道轻微的声音也随之消失,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走累了?”
“啧,这么点路,你以为我是什么病秧子么?”
“属下不敢。”
萧明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藏渊,目光极为认真,“我问你,你只是不愿意跟我,还是谁都不
喜?”
他问得认真,若是再插科打诨,恐怕会惹得他发怒。
所以,藏渊也敛了神色,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属下永远是殿下的侍卫!”
萧明看了他半晌,目光中分明透着不信。
藏渊叹了口气,“殿下,您是东宫最尊贵的人,何必自降身价来烦恼一个下属?”
萧明脸色阴晴不定,万般情绪自眼里划过,最后只剩下一抹极淡的自嘲。
东宫,他现在提东宫。
太子之位冰冷无情,他不能有情,更不能垂青某一个人,他须得一如既往的滥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算沾了一片叶,别人也总有办法把那片叶子摘除。
来来回回,他身边总是有许多人,却什么都抓不住。
许久,萧明突然问:“藏渊,你怕死么?”
“怕。”藏渊几乎是下意识就接口,果然把惜命刻在了骨缝里。
萧明幅度很小的轻轻点头,声音也极为细小,“怕,你怕……”
他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
北苑荒芜,没有宫人掌灯,只有月光洒落,照亮一片枯黄的夜景。
“我也怕。”萧明喃喃说。
怕死怕黑怕孤独。
明明这些词都跟他沾不了边,但他就是怕,怕到提起
来就想抓住一个活物。
等他真的抓到了,又不能长久的抓下去。
他的感情,是一柄双刃剑,伤人伤己。
萧明无意识的盯着被月光浸染的野草,心里也是同样的凄凉荒芜。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双刃剑又如何,不还是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想要么?
他肯给,那人就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至于伤不伤的,总归伤不到他身上来。
还是那个问题,他只需要考虑,要、还是不要!
或者……做还是不做!
萧明收敛了神色,目光下的侧脸极为冰冷。
他在犹豫,也在掂量。
藏渊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那股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萧明越来越疯了,他不知道还能应付萧明多久,若真的依了他,卫队中绝对不会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连绪风都能看明白。
没有人会给一个娈童权力!
脱离了卫队,他没有把握能长久的留在萧明身边,更别提求药了!
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江沉身上!
送萧明回了寝宫,藏渊直接去了江沉的住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劣质又呛鼻,却能很好的掩盖血腥味。
就连江沉的屋子也焕然一新,桌椅床铺全换了
新的,不见一丝血迹。
江沉正在铺床,看到他,扬起个淡笑,看起来跟以往并不差别。
“左卫。”
“明个还是你去服侍殿下。”藏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是。”江沉应下了,却又抬眼多看了他一会,忍不住道,“我把绪风的尸体埋在了南苑,但愿不会被人发现。”
“无妨,再有两日便是狩猎大赛,就算被宫人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声张。”
“那便好。”江沉松了口气,把一个惊慌失措又强装镇定的人演得惟妙惟肖。
“我还换了屋中的摆设,沾了血的桌椅都被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