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灯光昏暗,窗外的天光比房间里的光更暗,比这更暗的,是沈延安眼底没有温度的光芒。
他瞪着顾渺渺,眼神像是在说,你要是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顾渺渺没有害怕,依旧不卑不亢站在他面前,她身上的血渍还在,她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脏,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大叔,大嫂已经没事了。”
闻听此言,沈延安的脸上露出喜悦,但下一秒,他又试探着问:“你确定没有骗我?”
没有亲眼看到,他心里仍旧是乱的。
顾渺渺有些无奈:“大叔,我真没有撒谎,现在大哥在陪着她。”
一听顾淮生这个名字,沈延安的脾气又一次上来了:“你过去替我带句话给他。”
顾渺渺皱眉:“什么话?”
沈延安说:“让他滚,他不配陪着欢儿。”
顾渺渺显然为难:“大叔,大哥其实很好的,他很在意大嫂,有他在,你别担心嘛。”
沈延安冷嗤了一声:“如果在意,那他为什么要把欢儿一个人丢下?”
顾渺渺想了一下解释说:“大叔,或许大哥有苦衷呢。”
一听这话,沈延安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看了顾渺渺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了。
顾渺渺是顾家人,她向着自己哥哥,这没什么问题。
沈延安不跟她争执,是他不想跟她争执。
恰在气氛凝滞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延安和顾渺渺的视线同时往门口看,看到来人,两个人都彼此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
进来的是顾淮生,他一张脸冷着,还没
走到床边,他就站住了,他目光淡然的看着沈延安说:“沈清欢想见你。”
除了淡定,他心里还是很乱。
他忽然发现,他和沈清欢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他们的关系,也似乎并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沈清欢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失血过多,铁棍插到了胸口,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及到脏器,因此,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顾淮生正好坐在病床边,见她醒来,他心里止不住的欢喜:“你醒了?”
他站起来,英俊的五官恰好落在沈清欢眼底。
看清眼前的面庞时,沈清欢愣了一下,意识渐渐回笼时,她脸上的笑意又渐渐僵在了脸上,她冷冰冰的,甚至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问得是:“先生,哥哥呢?”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爽约,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医院,她问得是沈延安的行踪。
这对顾淮生来说,并不是没有打击。
他低头看沈清欢,见她脸上一片苍白,他心里满是心疼,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她:“你失血过多,你哥哥为了给你输血,抽了很多血,他晕倒了,在隔壁输液,但人没有大事,只是还昏迷着。”
一听这话,沈清欢着急不已,她强撑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可一用力,胸口的伤口撕裂开,纱布上面开始渗血,她躺回床上,大口大口喘气。
顾淮生看着心疼,忙弯腰去查看她的伤口,他的声音不敢太凶,尽量覆着温柔:“别乱动了。”
他低着头时,红
肿的半边脸格外清晰。
沈清欢看到了,心里也疑惑,但是她就是没有开口问。
她和他,他们只是陌路人,她为什么要过问那么多呢。
沈清欢皱着眉心,像是在强忍着疼痛,她开口时,语气带着哀求:“先生,我想见见哥哥。”
顾淮生替她查看了伤口,确定没有再继续出血时,他才替她掖好被角,他说:“你也很虚弱,你也需要好好休息。”
他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兄妹的关系可以这么好?
他从小就生长在尔虞我诈当中,他没有体会过这样的亲情,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亲情,但他能感受到的,是他有些酸涩。
沈清欢眼里有泪花:“先生,我就见见哥哥。”
她很执拗,一点儿都不问面前的人,心里一心一意想的是别的人。
顾淮生很生气,可是他又发作不出来。
他沉默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妥协了:“那我去隔壁看看,他要是醒了,我让他过来看你。”
沈清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笑了,笑容有些勉强:“谢谢先生。”
不难看出,她应该很疼,可为了见沈延安,她硬是一声疼都没有喊。
顾淮生站起身,他往病房外面走,刚走了两步,他又忽然停下了步伐,光影下,他忽然转过了头,他看沈清欢,他在解释:“沈清欢,我早上没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我……”
他说到这里,话被虚弱无力的沈清欢打断了,她冲他笑了一下:“先生,我没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