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兰在屋里给新孙子做衣裳,她那天生的裁缝手,就是一块旧布到她手上都能生出个花样来。
她隐约是听着方湛的声音,等着手里的针线收了,出来却只看苏九芽一人:“三水刚才是来了?”
“嗯,又走了,上砖厂去的了。”
周秋兰没再说话,扭头往外走去,可就担心方湛明天回水泥厂又见不上面。
“妈,妈,你上哪去?”
“蹲山。”以前没厕所,出去方便都叫蹲山。
现在家里头有厕所,他们老一辈的也用不习惯,所以苏九芽也没在意。
周秋兰出门就先去方湛家,吴瑞兰说方湛还没回,估计在砖厂睡的,他那里有房间在那睡也不习惯。
往下走,过榕树头,砖厂就在右下边河滩的位置,不过路面推平后很好走了。
周秋兰打着手电,刚刚靠近狗就吠起来,门是虚掩着的,但也不敢进,连着喊几次:“三水,三水。”
狗叫声太大,里头听不见。
周秋兰就琢磨着站一会,狗不叫再喊就是。
没有动静,狗也安静下来,河滩的风呼呼吹,周秋兰正要再喊他一回,耳边就听着女人的声音:“三水哥,你可真是猴急。”
说罢就是一串咯咯的笑声。
都过来人,咋会是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你在水泥厂的日子可想我?”
周秋兰听不下去,扭头就走了,到家里脸色也不好。
苏九芽看她进门就大动静,头一回见她会摔门踢东西的。
“妈。”没听着应声,她走出来:“妈,你咋了?”
“没事,早点睡吧。”进屋就把门砰的一声关的。
刘玉梅在哄肉肉睡觉,听着动静都出来,她嫁来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周秋兰撒气的:“芽,妈咋了?”
苏九芽也不懂,摇摇头。
隔早方湛从砖厂回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上苏九芽家,打算在那吃个早饭就去城里置办器材。
进院子周秋兰在喂猪,他先打招呼:“妈,喂猪呢。”
周秋兰没搭理他,走近又喊一次:“妈…”都没说话呢,周秋兰甩脸就走了。
这下方湛可看出来了,他家丈母娘生气了。
可自己哪招惹她了?
往苏九芽屋里去,苏九芽在梳头,扎了条马尾,转头看见是方湛:“你来这么早。”
“妈咋了?”方湛心都揪着。
小媳妇不能惹,丈母娘不也一样不能惹。
苏九芽把衣服的头发都收拾起来:“什么咋了?”
“我进门跟她打招呼,没理我呢。”
苏九芽停下来看他:“你她也没搭理?”那奇怪的了,这宝贝女婿每回见着面都笑嘻嘻的,今儿怎么还黑脸了。
想到昨晚她出去回来后就好像有怨气。
“昨晚你见着我妈了?”
方湛认真想一会,摇头:“我昨晚从你家出去后就一直在砖厂,刚刚回来呢。”
“昨晚做啥事了?”她妈不是那种无端摆臭脸的人,相反的脾气特好,就是薅她发根都不带骂娘那种。
方湛无辜得很:“我昨晚都喝成那样,我能做啥事?”
“不好说,酒后乱事呢!”
“别瞎说,我又不是第一回喝酒,我心中有数。”
苏九芽也觉得不大对劲,推开他往外走,周秋兰在伙房跟刘玉梅准备早饭:“妈,方湛在这吃早饭。”
“没准备他的份。”那声音是吼出来的。
苏九芽都愣着,回头看方湛,一副你完蛋了。
以往方湛过来,就算已经在吃着,都要特意去给他准备一份,今儿他刻意来吃呢,没他份。
“我…”方湛都不知道说啥了,冤,比窦娥还冤。
“你看过那电影嘛,就那女的,六月飞雪的,我就是她了。”
苏九芽推他一把:“还有心思开玩笑呢,不是还得去城里,赶紧去吧,回头我给你问问。”
丈母娘家早饭是吃不上的,那也只能走啊,临走前拉着苏九芽小声说话:“我是不知道咱妈为啥生气,但你得务必相信我啥事也没做。”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心虚啊?解释太多,那真就成掩饰了。”
方湛指着露出鱼肚白的天:“你回头看天下不下雪就知道我是不是掩饰了。”
“赶紧走吧你。”
以前看都不能多看她几眼,现在都能在她跟前贫嘴,不好管了。
方湛走后,苏九芽才进伙房。
周秋兰在炒饭,昨晚的剩饭打三鸡蛋加点蒜叶,锅铲哐哐地在铁锅翻动,像是要把铁锅都砸出个窟窿来不可。
“走啦?”语气也不好,脸都是黑的。
“妈,方湛咋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