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坡走,路会变得远,至少不会迷失方向。
一连走了两天,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
今天早上,最后一个馒头泡汤喂了狗。
最后一点咸菜汤也用来当调料炖了耗子。
偏偏今天,阴天,有雪,方向不明,耗子不多,王建国也快死了。
武谷良架着像面条一样的王建国,一边走一边叽叽歪歪着,带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死人,不如带一百多斤的金子出来。
唐河心里烦得很,这种心烦主要是迷失方向的混沌感引起的。
杜立秋以为是武谷良引起的,咣咣给了他两拳,他这才消逼停儿的不敢吭声了。
另外两扔了金子的堪探队员,一声都不敢吭,只是紧紧地拽着杜立秋和武谷良的衣服不撒手,又冻又累,像个僵尸一样摇摇晃晃,只凭着一股毅力还在跟着,完全没个人样了。
“啊,啊!”
老鸹的叫声传来。
已在小雪中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唐河他们,听到这几声老鸹的叫声,全都是一愣。
唐河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杨树上,有一个硕大的老鸹窝,窝边上蹲着一只挺老大的大乌鸦,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发出啊啊破锣一般的叫声。
唐河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不远处的沟塘子里。
背风的地方,一只挺大红毛花脸狐狸,抻着脖子望着天,保持着冻死的姿势,姿势很优雅。
在这一瞬间,唐河有一种天旋地转,山河移位,斗转星移般的感脚。
群山似乎拔地而起,发出隆隆的声响,然后忽通通地又重新落下。
唐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抬头的时候,天地山林在小雪中似乎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来混沌的方向感,瞬间就回来了。
“诶,那只大乌鸦不是被咱打死了吗?”
杜立秋的话,让唐河的心里一个拘灵。
武谷良更是把快死的王建国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丧着脸叫道:“唐儿,唐儿,咱肯定是遇着啥精怪啦,咋整,咋整啊!”
杜立秋一撇嘴,啥精怪啊,我在梦里头都给干散架子啦。
“咋整个屁!”
唐河搓搓冻得发麻的脸,摘了狗皮帽子,又挠了挠同样发麻的头皮,“这么大这么好的一个窝,引来几个乌鸦多正常啊。
就像一座可好可好的房子,死了人白给你,你不要啊!”
杜立秋一点头:“嗯,唐儿说得有道理!有这好房子,死多少人我都要。”
武谷良气得踹了杜立秋一脚,你特么就不是个人。
武谷良哭丧着脸说:“你们就犟吧,就犟吧!”
只是,这一次唐河没有再开枪打那只大乌鸦。
倒是远远地,传来了虎子的叫声,没一会功夫,三条狗回来了。
虎子当先而行,拖着一只三四十斤重的小野猪。
大青跟在后头,一走一个跟头,看样子是被野猪拱得不轻。
大黑在后头,还拖着猪肠子肚子啥的。
野猪肉好不好吃?
那要看怎么说。
现在这会,这野猪肉没盐没料的,放到火上烤个半生不熟的,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旁边用猪心、猪肝炖了一小锅的汤,捏着王建国的鼻子,给他灌进去不少汤汤水水的,倒是给他灌得冒了汗。
既然方向感回来了,那安全感也就回来了,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堆了一个厚厚的窝棚,这一行六人,终于可以暂时喘上一口气。
杜立秋裹着狍皮褥子呼呼地先睡了。
他就是想再梦着女鬼女妖怪啥的再爽一把。
唐河这一夜睡得很好,但是王建国却不好,就剩下一口气儿了。
杜立秋一大早上就拉拉大逼脸,不用说,肯定是昨天晚上啥也没梦着。
唐河和武谷良知道咋回事儿,别人不知道啊。
光看杜立秋这脸色,就好像判了王建国死刑一样。
那个戴着眼镜的技术员悲从心来,呜呜地哭,就差最后一步了,怎么就挺不住了啊。
另一个是个中年人,还稳重一些,索性把扑热息痛加大了药量,借着猪肝汤给王建国灌了进去,算是稍稍地撑住了一些。
发烧了总说物理降温啥的,啥物理降温也没有大兴安这冰天雪地来得有物理啊,大雪壳子往身上一塞,比啥退热贴不好用啊,可是它得真管用才行啊。
这回有得吃了,别管好不好吃吧,反正是热的乎的,再加上已经走了出来,这股子心气儿也起来了。
几个人轮流拖拽着王建国往22伐区的方向跑,看到一群狍子的时候,唐河远远地打了几枪。
三条猎狗冲了上去,叼回一只不到五十斤的小狍子,这回又有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