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庆住的地方不远,一片依山的坡地,身后是山,身前是水,坡上挖了一个大坑,里头铺上草和木头,用木头架子搭成了顶,再盖上土。
这个叫地窨子,冬暖夏凉,在东北这地方,能过冬。
门口处还有一个大火堆,屋里还有一个小火塘。
除了做饭之外,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薰蚊蝇。
山里冬天难熬,可是夏天更难熬。
这山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捕猎者,而是这些无处不在的蚊蝇小咬啥的,特别是大瞎蠓。
那玩意大的大拇指那么大,毒性重,咬上一口吸一肚子血,能鼓老大一个大肿包,好几天都下不去。
田大庆从旁边的树桩子掏出一个颜色暗红,已经很不新鲜的一个鹿腿儿,架上火上就烤了起来。
在身边又点了几堆火,时不时地压点湿蒿子,冒出浓浓的烟气,将附近嗡嗡乱叫的蚊虫薰走。
“这个人,咋回事儿?”唐河忍不住问道。
田大庆的语言能力似乎出了问题,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去套鹿,碰着他在河边哭,就带了回来!”
小六子跳脚大叫:“我,我没哭,我,我那捞鱼呢!”
田大庆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唐河赶紧说:“是啊是啊,迷失在老林子里头,沿着河走,最好捞鱼吃,咱这地方的鱼没有毒,也不至于把人拖下水。
要是在林子里头乱晃悠,万一被啥玩意儿扑了,有枪都没用啊,说真的,我不带狗,我都不敢一个人钻老林子。”
唐河这话,正说到了小六子的心坎上,整个人都是暖暖的,往后,你唐河就是我亲哥。
唐河又不想当大哥,才懒得认一个厂混子当小弟呢。
唐河一边翻着鹿腿一边问道:“你的马呢?”
“死了,被一只人熊咬死拖走了!我打算再买一匹,然后盖个马圈,现在有了枪,能保护我的马了!”
田大庆说着,拍拍身边的56半,一脸的满足。
田大庆进山的时候,只带了一刀一斧,可没枪。
一个没枪的男人,在山里生活了小一年,只能说一声,牛逼。
这枪是小六子带进来的,他也不敢要,只能一个劲地看唐河。
唐河没理他,命都救了,你还想要枪?
“你怎么跑这么远?这已经是大山里了,日子很难过的!”
过了一会,田大庆才说:“没办法,我去集上买东西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我不怕被抓,我也不怕死,为那一家人偿命,不值!”
田大庆说着,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恶狠狠地说:“法律这基巴玩意儿,没资格审判我,我要死,也死在这山里,我要问问这山神爷,问问这老天爷,这人,我杀得对是不对!”
田大庆这么一说,武谷良他们也认出来了,塔山村灭门案呐,绝对轰动一时啊。
谁能想到,一个任由那一家子揉圆搓扁,三杠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居然会那么狠。
小六子也想起来了,顿时吓得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田大庆拉着唐河唠嗑,也没啥好唠的,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话,他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一直磨叨到了后半夜,给火堆上盖上湿蒿子薰烟,然后把杜立秋踢起来守夜,唐河这才呼呼地睡了过去。
年轻就是好,哪怕只睡了几个小时,依旧精神格外饱满。
二十岁的年纪,熬上几天几宿,别说干活了,就算是骨碌被窝都不带打怵的。
不像那些可怜的中年男人,熬一宿就能理直气壮地跟老婆请三个月的假不交粮。
田大庆算是地主了,主动带他们去找那只新晋的野猪王。
只是小六子看他更加害怕了,一直紧紧地跟在唐河的身边。
唐河却有些腻歪,这犊子该不会被掰得弯了,然后又相中了自己吧。
呸呸呸,软软香香的女人搂着多得劲儿,一个男人……
唐河觉得自己我龌龊了,但是这种事儿吧,他又不好直接问人家田大庆。
田大庆对这一片很熟悉,知道哪里的食物最充沛,一千多斤的大野猪,那真是到了哪,哪就是它的地盘。
但是这头大野猪,好像格外喜欢吃肉,在那些松子、榛子多的地方,除了一些普通的野猪之外,居然没有逮到这头大野猪的踪迹。
在山里头晃悠了四五天,每个人都跟田大庆一样,搞得像个野人一样。
生活艰苦也就罢了,关键是生再多的烟火,也无法完全挡得住秋末蹦哒不了几天的蚊虫,这个时候的蚊虫小咬啥的,好像格外的疯狂,每个人都被咬得一身都是包。
武谷良被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虎逼朝天天下不服的杜立秋都熬不住了。
唐河更是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儿,这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