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顿时就不乐意了,咋地啊,人就死了没有啥的,那可是自己的师父,人家倾力相传,自己将来要给他打幡摔盆的,论亲近程度,仅次于父母。
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唐河也不好撂脸子,领着刘大手进了秦爷家,进门像是进自己家似的,大叫道:“秦爷,咱家来且啦!”
唐河这一声咱家,让刘大手咦了一声,又仔细地打量起唐河来。
秦老太太先出来的,一边擦着手,一边接过唐河给拿来的东西。
唐河一探头说:“奶,你做啥好吃的呢?”
“老头子套了小狍子,我瞅着肉嫩抄,用凉水拔了一宿,正好烙点馅饼,你饿了没?”
秦老太太说着,先给他拿了张油汪汪的馅饼啃着。
不上桌就吃饭,到哪都不合规矩,不过,这种规矩对老儿子、大孙子没用,人家可以吃第一口。
刘大手一瞅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家人啊,而且唐河又会找猎,这是铁铁的师徒关系啊。
在东北,是最后一个有着完整师徒传承关系的地区,这种传承,一直到千喜年之后才算彻底结束。
这时,秦爷拧着旱烟出来了,看到刘大手的时候一愣。
“大手儿?你特娘的还没死?”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两个老人短暂地惊讶之后,哈哈地大笑着搂抱到了一起,笑得格外开心。
唐河一瞅,这是老兄弟啊,一边陪着吃饭喝酒,一边听着两人聊起过往。
秦爷上来就说:“前些年,你没被整死啊?”
刘大手说:“那不能够,地委想吃油水也得靠咱的手艺啊,上头来查咱就往林子里一钻,当年要不是叛徒出卖,杨将军也不会被小鬼子抓了,那些想拿我立功的,引到林子里埋上十个八个的也就消停了,反正是吃了点苦头。”
唐河暗道一声好家伙,不愧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狠仁啊,是真的埋人啊。
“你特么活该,当年说好了一起支援前线做战的,结果你倒好,勾了仨朝族娘们儿就跑了,我说让你跟我一起来大兴安岭,你还不肯!非得回老家。”
唐河一听这话,看刘大手的眼神都变了,这是参加过战争,还临阵脱逃了啊。
刘大手向唐河说:“别听他瞎逼逼,当初俺俩一块支援前线后勤,跑前线还干过几架呢,杀得那叫一个爽!”
“草,爽个屁啊,咱点背,跟着打了好几场,都特么是李伪军,一个大鼻子都没捞着,人家跟着二师的点儿高啊,围了一个营的英军,俘虏一大半,你瞅他们得瑟的那个劲儿吧!”
“那咋还临阵脱逃了呢?”唐河赶紧问道。
“啥脱逃啊,我们刚把装物资的大车卸完,老美就炸过来了,我断了两条腿儿,大懒子肚子都豁开了肠子都冒出来了,把肠子塞回去,用绑腿捆着,生生把我背到了后方医院,这才捡了一条命。”
“你就是腿儿少断了一条啊,就跟仨朝族娘们儿看对了眼,还把人家拐回家去了!”
刘大手得意洋洋地说:“那地方都没多少男人了,我这也是送温暖,为国争光了不是,还是你厉害啊,把人家对岸将军的老婆给拐跑了,人家可是正八经的护士。”
唐河看了一眼正在吃饭,多少还有些虚弱之色的老秦太太,没想到居然还是这种出身呢。
秦奶没好气地说:“我只是姨太太!人家跑的时候把我扔下了,我不找个男人咋活啊。”
怪不得平时看老秦太太总是一副风清云淡,波澜不惊的样子,跟农村那些一惊一乍的老娘们儿格格不入,敢情人家早几十年前就见过大世面了。
就这种身份,跑到大兴安岭来就对了,放到其它地方,说不定早些年就让人弄死了。
只能说,都是人材啊。
唐河吧哒吧哒嘴,还以为是能通天的战斗英雄呢,战斗英雄不假,通天就算了,而且还是有错误在身的那种。
亏得现在不兴斗了,要不然的话,这俩老登谁都跑不掉。
不过刘大手居然有仨媳妇儿,好想跟他好好交流一下啊。
聊了好久之后,刘大手诶呀一声,端着酒杯感叹道:“王麻爪子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早年扎兰屯那边的游击队队长啊,这小老弟儿打猎不咋地,围沙半斤,溜野鸡啥的是把好手,咱跟他还一起打过几个月的游击呢,后来听说他拒绝组织安排到滇省工作,所以被开除回家种地了。”
“嗯,死了!”
“死了?拥护啥啊?斗死的?”
“不是,得了咳血的毛病,前年给我写信的时候就说要不行了,我接信儿去扎兰屯的时候,头七都过了。”
唐河坐在旁边,听着两个时代前,普通人在挣扎着,努力活下去的故事,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直到一只黑瞎子似的大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