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追上阿弛,又对田光说了几句告别的话,然后跨上马。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遂又勒马回头,望向八角亭的方向,看见姬月正倚着丹柱痴痴的望着自己,目光中充满着不舍。他凝视了片刻,眼泪终于涌上了眼眶,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公主,在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只是……只是……”哽咽着说不下去,旋即勒回马头,一夹马肚,飞奔而去。
荆轲终究未曾将那支金簪还给姬月,他想了想,决定留个念想吧。
至于那批珠宝,荆轲说回去让阿驰再送过来,姬月却问他,反秦的道路是否还将继续走下去,荆轲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姬月说,这批珠宝就留着使用吧。
荆轲有些不好意思,但了解姬月的性格,真心送给他的东西,若一再拒绝,反而令她心寒,因此向她道了声感谢,便收下了。
回到大梁,与阿驰暂别,回到月满楼客栈。
店小二看见荆轲熟悉的身影,远远的便迎上前来问候。
“客官,您终于回来了。”
“回来啦,”荆轲笑笑,一面跨进门槛,走到一张案几前,调侃道,“小二哥,我的客房还在吧?”
小二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边擦着案几,一边嘟着嘴说道:“爷交代的事情小人哪敢怠慢,去的时候是怎样,回来自然也是怎样,爷不放心,可以先上前查看一番。”小二似有些不悦。
“放心,放心!”荆轲摸出一点碎银递给小二道,“小二哥,给我打一斤酒,二斤狗肉,多的银子就给你了。”
“哎,多谢客官,小人这就给你去准备。”小二看见银子立马堆上笑脸。
一路风尘仆仆,难免疲惫。
酒足饭饱之后,他走上客房,查看了一下行李物品,果然是分毫不差,便心满意足的躺进了榻上,梦周公去了。
这一觉从日落睡到第二天巳牌时分,醒来时,已是饥肠辘辘。
起床,洗漱,然后锁上房门,下楼吃午饭。
饭罢,匆匆来到高宅。
找到高渐离,见他又神游在琴音上,于是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道:“高兄,我的信可有交给若华?她有回信给我吗?现在她的情况如何?”荆轲连珠炮似的提了三个问题。
高渐离一脸云淡风轻,只是轻轻一笑,依然击打着筑器,仿佛当他是空气。
高渐离寻思,当初说好出去几天便回来,一转眼,却有月余,现在着急了,是不是有些矫情呢?
荆轲瞧着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急上心头,忽然伸手按住琴弦,怒视着他,道:“请回答我的问题,为何默然不语?”
高渐离凝视了荆轲片刻,摇着头,站起身,走到旁边一张靠窗的案几旁坐下,提着一壶烫好的热酒斟满两樽,笑道:“我的老弟啊,这回你可把我坑惨了。愚兄一世英名竟毁于一旦。”
荆轲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的神情,似乎喜忧参半,只是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忙走到他面前席地坐下,喝了一口酒,道:“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可急死我了。”说完倾着身子望着他。
高渐离拧着眉头,指着荆轲道:“你呀,你呀,为何出去那么久才回来?庄姑娘已经找过我了,而且前后来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生气。”
荆轲闻言,大喜过望:“这么说,她早已自由了,这又是为何?”
“这个嘛,也算是毁于你,救也是你。”高渐离故作姿态道,“郡守听说你面见魏王,舌战群儒,大为欣赏,为此,他已经既往不咎了。”
荆轲得意一笑,举樽敬高渐离,道:“兄长替小弟忙前忙后,自然辛苦,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全在酒里。”
高渐离侧着脸戏谑道:“你拿我的酒,来敬我,这诚意不够。”
“改天小弟做东,请兄长大醉方休,如何?”
“这还差不多。”说着举起酒樽,回敬了荆轲,二人笑着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荆轲又问:“她找你三次,为何一次比一次生气?”
寒风透过窗缝,肆虐着二人的骨髓,高渐离随即拨弄起盆内的炭火,一边侧着脸看向荆轲,道:“还不是因为你,说去一趟燕国十天必能返回,我便如实告知了庄姑娘,初时她只是有些小失望;及至二十天的时候,她又来询问我,为何过去二十天你还未回来,而且音讯全无,她便担心你的安危,眸光中沁满了泪水;过了一个月,你依然没回来,她恨恨的过来对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说我是在帮你欺骗她,认为我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伪君子。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荆轲抿嘴偷笑,道:“高兄,多谢你替我挡了‘三箭’,我这就前去向她负荆请罪,然后替你含冤昭雪。”说着站起身,拱一拱手,夺门而出。
郡府门前的侍卫听说庆家二少爷求见,也不进去通报,立即请他进入。
荆轲还煞有介事的问那侍卫,为何不用通报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