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深吸口气,被气笑了。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来,他笑出来后,情绪反倒平静了很多,他拿江易周没法子,他顾虑太多,而江易周光脚不怕穿鞋,她特别能豁出去。
想要用大多数女子在意的亲情,名声和规矩约束她,那不可能。
好在江易周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贪财。
她喜欢钱,江舟觉得这个爱好特别庸俗,但不得不说,有明显偏爱的江易周,比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惧怕的江易周,要好对付很多。
不过是钱,等他到了长州,跟父亲上几次战场,这些钱就全赚回来了。
于是江舟直接将暗袋里的钱袋子给掏了出来,里头不光有银票,还有金子,加上刚刚的两千两银票,绝对超过了五千两。
看着江易周手心上的钱袋,江舟想起了之前江帆给江易周钱的场景,那时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的弟弟却已经被烧得不成人样。
江舟心下一沉,更恨那个在平易坊放火的人了。
江盛得到了长州州牧的位置,又没被朝廷要求放嫡系子嗣在京城,投桃报李,他直接放弃了继续管朝廷要个说法,不再寻找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他又不止一个儿子,况且江帆课业不行,武功不高,堪称文不成武不就废物一枚,调皮捣蛋每一次都少不了他,江盛并不是太喜欢这个二儿子。
有大儿子继承家业,江盛也年轻,他觉得拿一个儿子的命,换来滔天前程,与江家再进一步的机会,非常值得。
江舟却觉得很对不起弟弟,弟弟与他相差三岁,小时候两人没少打架,可是那时候江舟没记事,等江舟记事,江帆与他已经亲近起来。
所以在江舟心中,江帆虽然不成器了一些,但那也是他的亲弟弟!他们一母同胞,他平日里很嫌弃江帆,实际上与江帆感情极好。
父亲不想追究,他要追究,他怕不找到凶手,为弟弟报仇,弟弟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江易周捧着五千五百多两金银,感受到了江舟沉甸甸的兄弟情义,非常感动,告诉了江舟很多。
没人知道她具体跟江舟说了什么,只知道江家大公子离开的时候,双目呆滞,神情像死了亲爹一样难看。
休整完毕,队伍继续上路,夜间终于到了一处驿站附近。
兵马肯定都要在野外,驿站再大也没法容纳这么多人,江盛带了百余江家近卫与江盛去了驿站,后头跟着江易周的马车。
走进了才发现,驿站已经荒废了一些时日。
“京城往长州去的第一个驿站,驿丞等人全都不知所踪,此事竟一直没有上报朝廷,当地的官员到底怎么做事的!”
江舟见驿站里到处都是灰,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显然他有些缺少生活经验,这一下将桌子上的尘土全都拍飞起来了。
江易周刚下马车,走进来就看见了尘土飞扬这一幕,她飞速抬起袖子,捂住口鼻,后退退出了驿站,远离驿站的窗户和门。
里面传出一阵难耐的咳嗽声,还夹杂着几声咒骂。
“啧,打扫卫生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干不了,鸡飞狗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拆房子。”
江易周满是嫌弃地低下头,同诗琴说道。
诗琴憋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比较严肃,端着她世家贵女贴身大丫鬟的架子。
夕阳西斜,背阳处已经点燃火把,灯火照在人脸上,笼上一层橘黄,影子随着风,在地上跳着嚣张的舞蹈,人们忙活不停,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收拾出两间能住人的屋子。
江家的奴仆一个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事十分利索,能这么快收拾出来,他们功劳不小。
江舟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仆从们的辛苦,黑着脸询问什么时候能洗澡。
被刚喂完马回来的江盛看见,一顿大骂。
“你以为这是在江家吗?想洗澡自己去附近找溪流河塘,别等着别人给你烧水!一点儿灰尘泥土都受不了,真要是上了战场,你是不是也得天天洗澡啊?收一收你的公子脾气,行军路上,哪儿那么多事!”
江盛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之前没有带过兵,但他兵书没少读过,知道带兵打仗最忌讳将领贪图享乐。
还没赢,先享乐上了,那离输得彻底不远了。
被亲爹劈头盖脸一顿训,江舟脸上烧得慌,好在附近的江家近卫与仆从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轻易不会笑。
但江易周没有经过训练,她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大堂兄,别担心,过两日你就能到族地了,到时候想怎么洗怎么洗,现在就忍一忍吧,反正也才一天。”
江舟有点儿忍不了。
江舟和江盛身上穿着甲衣,虽是轻甲,但比之寻常衣服要闷很多,再加上现在天气不热,白天太阳却很毒,一点儿云彩都没有,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