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华的乖巧听话,西子雅心里更是愁苦,这般可爱懂事的孩子,若是丧父又丧母,这小小年纪可要如何活下来去。
夜深了,待着扶华睡熟了,她便让小竹过来照顾着,她则更衣后前往西园。
与在想象中的别无二致,西园的寝殿,只留了一盏暗暗的烛火,但是人是未睡的,遍地的是小酒罐子,那种果子酒的小酒罐子。
舅舅近来喝酒,越来得没有节制了。
西子雅担忧的心里只疙瘩。
“舅舅……”
西子雅在梳妆台旁边找到了季九曦,他坐在地面上,背靠着梳妆台,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罐子,另一手,握着一个发簪,一个女式的发簪的,很漂亮的一个发簪,青玉的双兔发簪,十分灵巧可爱。
“舅舅……夜深了。”
西子雅拿起衣架挂着的一件厚披风盖在他双肩上。
“舅舅……”
西子雅附身靠近了一些,拢了拢那披风,道: “舅舅伤怀也该顾及一二,扶华不是小婴儿了,是懂得看一些面色的。”
“你近来不理他,他可难过着呢,夜里都睡得不好呢。”
季九曦无动于衷,双眼痴痴的盯着床帘子,显然是在想一些事情出神了。
“舅
舅……”
西子雅搭手扶着他肩膀,刚想要搀扶他起来时,季九曦拿开了她的手,他敛了敛衣袖,继续这般坐着。
他道 : “子雅,你回去,不必劝阻我了。”
“你劝不住我,留些精力照顾扶华与安华。”
“舅舅,我们是至亲之人,自是互相照顾的,这是本分的,舅舅,可要快些振作起来。”
“子雅 !”
季九曦转过脑袋,看着她,道 : “待你心里有人时,你便明白,什么是欢喜幸福,什么是凄清孤冷。”
“失去一个深爱的人,心便是死的,看什么都了无生趣。看向余生,余生漫漫,都无她在身边,余生便不必存在的。”
“子雅,我想她,无比的想着。”
他灌了一口酒,声音苍凉道 : “当年,也觉得活着煎熬,可想着大仇未报,不能死了。”
“可如今,我就算报了仇,杀尽所有人,我的王妃,也回不来了,一切又有何用。”
“舅舅……”
西子雅抬袖子抚向他的脸颊,动容道 : “可您还有扶华,他是你与王妃姐姐的孩子……”
“您得顾及他呀,他才这般小,您心灰意冷了,扶华可要怎么办?他如此可爱乖
巧,若是无父母陪伴,他如何成长呢。”
“不……”
季九曦摇了摇头,“我顾及不了那么多。”
“我顾及那么多,精打细算,我还是失去她……”
“我什么都不想顾及了。”
他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向水晶棺处,他趴靠在水晶棺檐上,他瞧着水晶棺中的女子,泪光闪烁道 : “笙一,我无法放下你的。”
“更无法忘记! ”
“你原谅我的擅自做主……”
他喝了许多的果子酒,酒/色上脸,已是泛红,可他神情悲苦,那般看过去,便是格外的神伤。
西子雅绝望的跌坐在地,眼睫毛直颤抖着,眼皮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因知道舅舅的决心心里悲痛绝望而颤抖,也因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颤抖,更是想着扶华以后日子孤单而心疼的颤抖。
西子雅觉得,世间悲苦,莫若如此。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原来,是这么的苦。
她虽然未身处其中,可瞧着舅舅从清寒孤傲的俊朗公子到如今神魂俱消的落魄样子,她便觉得,那些苦,是真的苦。
苦到摧毁了一个人。
初见舅舅,他是那般的矜贵高雅,一蹙眉,都是
王者贵气的洋溢,他不说话时,那眉宇之间,几分清寒,几分高傲,是高不可攀的公子。
偶尔那脸色温和,扬唇一笑,摄人心魂,是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清雅之范儿。
他神思敏捷,有勇有谋,无畏自持,临危不乱,临危不惧,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是一切的主宰。
而如今的舅舅,哪里有那些模样了,他就是为情所困、画地为牢不得挣脱的凡人。
情字一事,原来,是这般艰难。
西子雅没有再规劝什么,她知道,去追随王妃姐姐,对舅舅来说,是最好的去处,他活着太累了,太煎熬了。
舅舅在那个牢笼里不肯出来,那追随王妃姐姐,便是最好的去处了。
西子雅缓缓起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她握着门关处时,抬眼遥望了一眼屋内之景、屋内之人,她轻语道 : “舅舅,希望您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