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血腥味很难清理,怎么洗都觉得不干净。苏昱在洗手间折腾了很久,久到肖遥都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才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虽说已经确认过苏昱没有受伤,但他消失了一晚上,又带着满身的血回来,肖遥到底没办法安心。
他的视线一直粘在苏昱身上,就等着苏昱主动开口告诉他,没想到苏昱清理完就上床了,啪地一声关了灯,看样子竟是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
二人在黑暗中睁着眼,各自都心知肚明对方没睡,僵持了好一会儿,终究是肖遥败下阵来:
“不要为我做这些。”
苏昱皱了眉,却没回应。
肖遥继续道:“如果这条路注定腥风血雨,我希望你能干干净净走到头。”
“苏昱,我说过的,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利用我。”
“我来就是要替你挡风雨的。”
这些话说者诚恳,却结结实实把听者气坏了。
苏昱深吸一口气,好歹把火气压下去一些,语气生硬道:“我不是残废,不需要你给我挡。”
听出这人生气,肖遥一点点挪到床沿,隔着过道伸出手,在苏昱的床上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
苏昱也没躲,默默把手伸出去了一些,生怕肖遥牵扯到伤口。
“对不起……我太害怕你出事了。”肖遥趴在床上,侧着头看苏昱的脸,尽管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或者下回你等我一起,报仇这种事肯定得亲手来才解气对不对?”
他晃了晃苏昱的手,神色认真地商量道:“别再单独行动了好不好?”
苏昱平躺着,睁眼看着上方的黑暗失神。
肖遥的爱意来得厚重又磅礴,像藏于大洋深处的蓝洞,曾经被有意尘封,只容他窥见一角。他以为那些便是全部。
如今那人越发不加掩饰,任爱意浩浩荡荡地将他包裹,竟是想将他藏于羽翼之下,给他开辟另一番天地。
想起肖遥替他挡刀的时候,苏昱其实是意外的。
他比人生的任何时候都要无措,关于这份感情,那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起。
他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太多,总想着该做点什么来偿还——这是苏昱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苏昱这一生拥有的太少了,算来算去好像只有一个肖遥,从少时到如今,视线永远追随在他身上。
这是他拥有的唯一,是他费尽心机在这世间为自己建立的归处,是他存活于世唯一的牵挂。
他的世界多年寂寥,荒芜又空荡,如今走进一个肖遥,竟就填得满满当当。
“肖遥……”
苏昱轻轻握着肖遥的手,低声道:
“我今晚拿着刀,刺穿了那个人的手心,还在他身上割了好多道伤口。”
“那个人的血流了一地,惨叫就没停过,屋子里所有人都像看鬼一样看我。”
“他们在害怕……可我只觉得畅快。”
“嗯,我听着也畅快。”肖遥在苏昱手心揉了揉,“那下回这种活儿带我一个呗。”
苏昱轻笑一声:“知道了。”
别人见我满手鲜血,或是忌惮或是害怕,只有你才会心疼。
“好了,都交代完了,可以睡觉了吗?”苏昱说。
肖遥“嗯”了一声,拉着苏昱的手凑到唇边,在他手心亲了一口:
“晚安。”
第二天一早,扎克就带来了孟卓燃醒了的消息。
苏昱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先一步去了孟卓燃的病房。
孟卓燃身着病号服靠坐在床头,面色枯黄,唇无血色,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低垂着头眼神空洞。
见此情形,苏昱一时有些恍惚,毕竟记忆里的孟卓燃眼神凌厉,妆容精致,就连头发都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如今满头青丝披散下来,鬓边清晰可见几缕白发。
看见苏昱的一瞬间,孟卓燃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只是没有意料之中的惊诧,甚至还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他们的关系本身就一般,苏昱这次救她说到底也是为了自身利益,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态度冷淡。
“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吗?”苏昱客气道。
“拜你所赐,好得很。”孟卓燃语意不明,话音满是讽刺意味。
苏昱淡笑着说:“看你这态度,不像是要谢我。”
“谢你?”孟卓燃也笑了,“谢你什么?谢你留我一命?”
这句句带刺的话听得苏昱没了聊下去的兴致,于是也不准备再废话,他开门见山道:
“孟阿姨,我这次费这么大力气见你,是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孟卓燃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慢悠悠道:“呦,什么东西还要苏总不远万里拿过来?”
苏昱没理这夹枪带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