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问。
“叫了代驾,”苏昱说,“你呢?怎么回去?”
“打车。”
“别打车了,坐我的车吧。”
肖遥也没推辞,两人站在车旁等了没一会儿,代驾就到了。
两人都坐在后座,回去的路上各自看着自己那边的窗外发呆。苏昱那边的车窗全开,风声呼呼得,把肖遥的头发都吹成了二八分,他转头看了眼,见苏昱正顶着个背头闭眼假寐,无声笑了下,下意识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一抬眼见代驾往后视镜上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假装看时间。
酒后吹风容易着凉,肖遥不放心,轻手轻脚靠近苏昱,想帮他把车窗关掉,手刚伸出去一半,突然被苏昱抓住手腕。
苏昱缓缓睁开眼,见肖遥几乎要靠到自己身上,挑眉状似询问,手依旧抓着没动。
虽然行事动机十分纯良,但这距离还有苏昱看他的眼神突然就让他有点心虚,他僵着身体也没敢再动,一脸严肃地盯着车窗:“风太大了,会感冒。”
这姿势让肖遥的二八分也变成了背头,苏昱的视线在肖遥被窗外灯光照得轮廓分明的脸上停顿了会儿,才松了手指,把车窗关上一些,只留了道缝隙。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九点了,门口的保安估计是靠关系当上得,反正日常旷工也没人管,这会儿依旧不见人影。
二人互道了晚安,肖遥就下车走了,直到进了小区大门,才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他放慢脚步,听着声音渐远,才转过身看向马路,视线正好捕捉到一点车尾。
苏昱平常很忙,肖遥知道,那顿饭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人际往来,肖遥更比谁都清楚,所以尽管加了联系方式,他依旧没有随时发信息问候的权利,二人的聊天页面只有一条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信息孤零零挂在顶端,尾句的“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更是颇具嘲讽意味。
但肖遥还是总爱点进聊天页面,盯着这句系统提示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他和苏昱在这个世界上再次建立连接的证明,他紧紧攥住,怎么也舍不得松手。
“肖遥!”
手机被吓得摔在了地上,肖遥转头盯着背后袭击的袁胜,冷冷道:“你最好有事。”
自知闯了祸,自己还有求于人,袁胜心甘情愿地装起了孙子。他绕到沙发前,亲手捡起地上的手机,拿起一看——完蛋!钢化膜碎了!只好双手恭敬地把手机呈上,低着头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这会儿连狡辩都没有了。
肖遥看着面前装得一副可怜样儿的袁胜,拿回手机,把碎裂的钢化膜一点点撕下来,撕完了才终于问了句:“说吧,什么事?”
袁胜立马收了演技,一屁股坐在肖遥身边,平常总嬉皮笑脸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医院那边说我妈这段时间状态不错,可以去探视了。”
这话一出,肖遥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袁胜的妈妈患有精神分裂症,几年前被送进了郊外的一家名叫“合森医院”的精神病院,因为常年自杀倾向严重,有时还会对周围的人产生攻击行为,所以医院很少让家属探望。
肖遥最开始知道这事儿,就是袁胜请他帮忙在他妈面前演场戏。
在社会中生活了这么些年,他虽不能理解,却也知道袁胜为什么要在妈妈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是个成功人士,出门都有保镖随侍。
保镖这活儿肖遥熟啊,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于是每回袁胜要去探望妈妈,他就跟在身后当个提东西的小弟,给足袁胜面子。
“什么时候?”肖遥问。
一听这话音,袁胜就知道肖遥答应了,笑着重重搂了他一下:“就后天,我已经跟承哥说过了。”
“行。”顿了顿,肖遥看了眼他,“这回准备怎么捯饬?”
袁胜每回装成功人士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套战袍,因为去的次数不多,每回的战袍都不太一样,唯一不变的是花了一百多大洋买的一条假金链子,每次都必戴,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用袁胜的话来说,成不成功得不知道,反正看着豪就对了。
袁胜喜滋滋地掏出手机,给肖遥看他在某宝上买的土豪套装——紫色缎面衬衫加黑色紧身九分裤,搭配上那条万年不变的金链子,肖遥想象了一下画面,觉得辣眼程度更胜从前。
“我前段时间买了套西装,你跟我差不多高,拿去穿吧。”肖遥心累道。
“西装?什么样的?”
肖遥找出西装的照片,把手机递给袁胜。
“这西装看着不便宜吧?你说说你平常也穿不上,还非要买了一套又一套。”袁胜抱着手机啧啧有声,末了邪笑着推搡了下肖遥的胳膊,“平常看着挺正经一人,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闷骚。”
“……”肖遥拿回手机,“不想穿别穿。”
“谢谢,说真的,我们肖遥最仗义!”说着又搂上了,“但西装我就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