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人人都有为难的时候,比起往年间北边的动不动就跑到临安城外放放马,吓得京城里的人狼奔豕突。现在的日子比那个时候可好多了。别人有困难的时候,自己帮帮,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打这以后,村里人手头不方便的时候,到周乳媪那里相求的人都多了起来。对这些和自己开口的人,周乳媪也不管自己和他们认不认识熟不熟咯,只要他们开了口,都会爽快地答应。
哪怕是自己身上的钱全部被拆借了出去,资金没有回笼,给别人帮不上忙,周乳媪也会耐心地给相求的人解释,搞得就像是她帮不上忙欠了别人人情一般。
至于那些找她开口拆借的,是不是真的遇上了难事,或者是编造的说辞,周乳媪也从没往心里去过,没有难处,谁会拉下脸去求人呢?
从那个佃户开口到周乳媪那里拆借开始,在魏塘,求过周乳媪的人可不少。一来二去之后,周乳媪差不多成了村里人口中的万家生佛。
俗话说的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凡事也有例外,当时在村子里有个姓蔡的男人,也有一把年纪了,一开始到周乳媪那里借钱的时候,也遵守着约定,到期的时候马上就把钱还给了周乳媪。
可后来,再从周乳媪那里拆借到银两以后,就开始有些拖欠了。到了还钱的日子,面不露一个不说,话也不交代一声。
有时候,周乳媪想起来了,让人带话给他,让他把欠下的钱还回来。这个时候,老蔡要不是就给带话的人说,自己手上没钱,麻烦他给周乳媪说说,容许再给自己宽恕点时间。要是周乳媪带话的次数多了,才在周乳媪那里冒个头,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周乳媪。
更恶心的是,在上一笔欠账还没有还的时候,有时,他还跑到周乳媪面前,表现出这次周乳媪要是没给他借钱的话,他就只有死路一条的样子,想着法子到周乳媪那里重新拆借。
老蔡的样子做的极为可怜,与后世那些演什么像什么的演帝有得一拼。看得周乳媪也是心软,明知道他前面的钱还没有还给自己,却又忍不住再度借给他。
而且,这还不是一次两次。知道这事的人都劝周乳媪,说老蔡这人现在有些不厚道,你这么借钱给他怕是会肉包子打狗。你想啊,前面借给他的钱,他都还不曾还给你,你怎么还给他借呢。
听到这些劝说之后,周乳媪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总说,老蔡又不是说不还,只是要拖上一段时间罢了。
如果旁人继续劝说的话,周乳媪又会拿出以前在临安时被北人恐吓的事出来,说既是老蔡一时半会没还上,总比被北人抢走了要好上许多吧。
慢慢地,大家对老蔡找周乳媪借钱这事,就都不愿意说什么了。
从老蔡第一次拖欠开始,日积月累,好几年下来,老蔡到周乳媪那里借到的钱差不多是她几年的月钱了。中途,周乳媪也催过老蔡把前面的钱还一下。
老蔡的态度也很端正,只要周乳媪一催,他就满口答应,说自己正在想办法筹钱,下个月一定还。但是,到了老蔡说的下个月,周乳媪让人问起时,老蔡又会说自己正在想办法,下个月一定搞到位。
一而再再而三的都是这样,搞得周乳媪也有些恼了。某次,在再次听到老蔡说下个月一定还的时候。周乳媪终于忍不住把老蔡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面对周乳媪的质问。老蔡一如既往地演的可怜巴巴的。“婆婆啊,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些年在你那里拿了好几回银子,也一直在想办法筹钱,好早点还给你。前些日子我刚筹上了一些钱,正准备给您老人家送来,却不想惹上了官事,一时间还不上。”
“希望婆婆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今年过年之前我一定把前两年到你那里借的钱还上。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如果是我没做到的话,让我变成一条八乳狗娘给你还债。”
看着老蔡赌咒发誓的样子,周乳媪也就再次信了老蔡的话。在周乳媪的心里,她可从未想过会有人欠债不还,或者是有人会骗自己。
于是,周乳媪就答应了老蔡的请求,容许他在年关之前将头两年借给他的钱还给自己。
哪知道就在老蔡赌咒发誓后不久,还没到年关,老蔡突然得病死了。这下,周乳媪借给老蔡的钱似乎变成了一笔死账。知道老蔡没有把钱还给周乳媪的人都很叹息。“这人都死了,你到哪里去追债呢?”
奇怪的是,就在老蔡死去的当天晚上。方家养的狗娘生下了一只八乳母狗。而且,这只八乳母狗生下来以后,只要周乳媪从狗舍边经过,听到周乳媪的脚步声,那狗就会汪汪地叫,像是在给周乳媪打招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等那狗断奶以后,它还直接寻到了周乳媪那里,绕着周乳媪打转,时不时的用舌头舔舔周乳媪的裤脚。要是周乳媪出门,那狗也会跟在她的后面。
方家人和村里人看到之后,都和周乳媪说,这狗和您老人家很投缘啊,像是认您做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