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时,在梓潼郡的涪县,有个叫杜愿的人,字永平,家里条件非常好,甚富。
先说一下“甚富”这个词。要知道,晋代在历史上可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时代。怎么说呢,套用现代的话说,不光是拜金主义相当严重,整个社会上流行的基本上就是有钱便是大爷,主流思潮有了问题,所以,在晋代,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就屡屡发生。
譬如我们所熟悉的石崇王恺斗富的故事,这两个人,都是名人,王恺是当朝国舅,石崇是当朝首富。
两家都很有钱,而且还能显摆,特别是石崇搬到洛阳之后,两家为了斗富更是看得世人眼花缭乱。
王恺饭后用糖水涮锅洗碗,石崇便拿蜡烛当柴烧火做饭;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连晋武帝暗中帮助王恺,赐给他一株高二尺枝柯扶疏的珊瑚树,都会被石崇挥起铁如意打得粉碎,然后送王恺六七株三四尺高的珊瑚树。
在这种情况下,毫不避讳地谈钱,没有羞耻地爱钱,丧失道德地赚钱,绞尽脑汁地花钱;基本上就是当时晋人的心理状态和生活状态。
据说,当时有个叫鲁褒的士大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假借司空公子和綦母先生的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为世神宝。亲之如兄,字曰孔方。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意思就是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没钱,那就算了。
所以,从“甚富”两个字可以看出杜愿家里的条件不是一般,即便比不上王恺石崇一类,但想必也是很排上号的富户。
古人素来重视子嗣,即便现代人们所奉行的养儿防老都是源于古人历来对男丁的重视。而且,除此之外,学而优则仕更是当时富足人家的主流思想。
像杜家这种情况,在杜愿成亲以后,家里人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杜氏能够尽快地为杜家繁衍后代、开枝散叶。
这不仅意味着家族后继有人,可以传承家业,更关键的是,人们普遍认为人多力量大,只有拥有足够的人口,才能创造出更大的世界。
就像某位学者对于世界大战的预测,最终的战争,各种所谓的高端或者是高科技武器都会没落,必将回归到人力与人力之间的较量。而且,这人力最终决定战争的走向。
在古代,与现代先进的医疗技术相比,妇人生育基本上都是孕妇在闯鬼门关,每一次生育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和挑战。
因此,当杜氏成功地为杜愿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时,整个杜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上上下下都是合不拢嘴。
杜愿更是激动不已,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儿子命名为“天保”,足以见得这个小生命的珍贵和来之不易。
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地长大,杜愿发现这个孩子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机智过人,这让他自然是越发欢喜。
穷读书富学武,像杜家的条件,自然会选择文武齐备。杜愿便着手筵请名师,教导杜天保文武技艺,希望儿子将来能够在仕途上扬名立万,如果无法踏入官场,那么结交一些权贵朋友也是好的。这样一来,等他接手家族产业时,就可以放心地将这份庞大的家业交给他打理。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泰元三年,杜天保刚刚年满十岁,却突然得了一场重病,最终不治而亡。
都说灭门的县令破家的府尹。虽说杜家在当地是巨富之家,但是如果自己家里不是官宦人家的话,也极易遭人觊觎和蚕食。如今,杜天保的骤然离世,让杜愿心痛欲绝,白发丛生。
怎么办呢?有人说,养不大的孩子就是父母的讨债鬼。虽然丧子之痛让杜愿肝肠寸断,但生活仍要继续。他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努力平复内心的悲痛。
好不容易过了两三个月,涪县的长官换人了,上任伊始,便礼节性的拜访了像杜愿这一类的乡绅巨室。
这种形式的拜访,对官府的主导者来说是小事,但对乡绅们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比方说冯老先生在讲《卢太学诗酒傲公候》的故事时就讲了这么一段话:“结交知县,还要捱风缉缝,央人引进,拜在门下,称为老师。四时八节,馈送礼物,希图以小博大。若知县自来相请,就如朝廷征聘一般,何等荣耀,还把名帖粘在壁上,夸炫亲友。”
怎么给长官回礼呢?又还不清楚长官的脾性,轻了的话,怕长官心里会有想法,说自己怠慢了他,万一被动了心眼给双鞋子穿穿,那就得不偿失了;重了的话,也怕长官心里有想法,万一把自己当肥羊了呢。
看着丈夫在家里发愁的样子。这时,杜氏给杜愿出了个主意。个多月之前,家里的母猪不是生了五个猪仔吗,妾身看了,其中有一头猪仔长的还可以,要不,就拿那头猪仔作为礼物。
杜愿听妻子这么一说,心就定了。也是啊,送个豚给长官,谁都不会说这个礼物的轻重了,毕竟,送豚作为礼物,这个是古礼,哪个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