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满脸的虬结胡须与小辫子,摇刀直扑向镶白战甲的青年。
小心——!
闪着寒光的大刀却似不长眼,将军手中的木杆长枪应声而断。烈风裹着白刃,往他胸口当空劈下——砍开了铠甲撕破了衣襟,一块乳白色的玉牌瞬间从那将军的衣襟之中被击出来。玉牌上的红绳与乱溅的血花混杂在了一处,撞在了玉佩凹凸不平的表面上……
胤禩。
一个篆体的名字,被心头血所侵染。那是他送出去的礼物,在一个乱花缤纷的春日午后……
真心,十载甚笃……
“四哥——!!!”
胤禩大吼一声,猝然睁开双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随即虚弱的身体一歪,却被冲上起来的郝进一把扶住:“主子爷,您可算醒了,四爷率人在玉树四司那边与策妄的部队,已杀了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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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爷披上战甲,将大红色的披风系在了肩上。
苏培盛试图拦阻:“爷,还不到需要您亲自涉险的地步啊!!”
雍正爷却满面冷肃:“目今人马相持不下,我方粮草辎重最多再撑三日,滚木铁钉几乎耗尽,我不上城郭,谁去鼓舞士气?!”
苏培盛眼瞅着再也拦不住,只好将他的护心镜再检查一遍。雍正爷没吭声,只是在他整理好衣冠之后,步入了风雪之中。
城墙之下,有不断被抬下去的伤兵。亏得雍正爷半年多来的严肃军纪从严治军,此番才能将将同悍勇无匹的番邦鞑子战成平局。只是这样依旧损失惨重,三日的倾轧鞑伐,双方都损失了将近一万多的人马,而随着人丁的逐渐减少,策妄部队中最开始多出来的那一万兵力,逐渐显现出了优势。
而似乎策妄另有后招,听说他确实派遣了一路奇兵等在塔尔寺左近,各个都是夜袭突击好手,甚至连策妄本人也坐镇其中。此番雍正爷率兵回防,自然与之错过了。雍正爷没得到后援,不代表策伊与策零也没有,听说策妄阿拉布坦正率领奇袭军,像玉树四司赶了过来。
雍正爷战甲之下的拳头捏得死紧,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泰然自若。他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登上了残破的城墙,路过之处,歪在墙根之下的将士们纷纷肃立了起来。雍正爷想象了一下胤禩笼络人心时候的样子,抬起手拍了拍每个能碰到的将士的肩膀,就这样一路走上了城墙,身后已然跟着站起来了上千人。
他抽出了弯刀,大声言道:“在下与你们共存亡!!”
他没想欺骗将士们“后援很快就到”,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大是大非之上,欺瞒所带来的恶果。
因为不信任,因为铁了心,他从不曾向那个人低头——其实,当初若是听了他的,他也许就不会这样着急出征;当初若是不骗他,二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小八或许别扭,或许有野心,却从来都是个治事之才,况且,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在自己率先背叛他以前,他一直都将自己放在心尖。自己又做了什么呢?已经舍弃过他一次了。允禩走了以后,他是做过梦的——梦中的允禩一身素衣,面容萧索:“四哥呐,我是个没福气的人。生的时候被父亲厌弃,走的时候一无人送终。我甚至,连块墓碑也无,叫阿奇那只能叫阿奇那……”
雍正爷猝然闭了闭眼睛,所以小八,这辈子,四哥舍不下你了。
三日以前,策马回头之时,其实便已经输了吧?不,或者更早……
早在他说“十年真心甚笃”的时候,早在他于寒山寺敲钟之时,甚至早在他于“醒梦居”看到的那些判词与挂画的时候。什么破尘居士圆明主人,他哪里就窥破了红尘?骨子里,还是想要做那个“十全令主”的吧?因为令主身匝,有十三,有贤臣,有江山,还有小八……
他扬起了手中的长枪,像胤禩梦中的那样。
八弟,我不后悔了,不管还能替你守多久。我们兄弟可以为了争天下乱朝纲;可是我大清的江山,绝不容外贼倾轧。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戎狄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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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朵血花,猝然溅在了中军军帐的帆布墙上,给烈风煞雪的苍茫草原,平添了数抹凄厉。
素来温文和善的八阿哥,此时面上却是从未见过的骇然,他提溜着原副将哈布其克的项上人头,声音冷酷如冰霜:“还有人——再敢拦着本督不?!!”
周围一圈儿谋士督军都像是被吓傻了。
胤禩却是再不看他们一眼:“给我带上所有的粮草辎重。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哈布其克的人头被摔在了一边,咕噜噜地滚到了很远。而胤禩则强迫着将干硬的馍馍塞入口中,再灌下大量的马奶酒——他需要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突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