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的前两日,四福晋邀请已经出嫁两年的温宪公主过府用膳。温宪公主身体不好,前些时候四爷病着,她也没太康健,这会儿大好了,又听说兄长要上战场,四嫂有约,虽不一定能见四哥,却是怎么也要来一趟的。
秋阮对雍正爷无甚情谊,对这个妹子却是爱护有加。只因当年她奉夫君之命,频频递牌子进宫,除了探望佟额娘德嫔母,也是要时常关照一下这位自家爷因女眷不便相见,又时常挂在嘴边的五妹妹的。
饭毕,温宪携嫂嫂在院子里散散步说说话儿。除却忧虑了一番四哥出征之事,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几月以前四哥那次来势汹汹,九死一生的伤寒之上。
秋阮挽着温宪的手拍了拍:“不必过虑,你四哥能被汗阿玛派去驻边,自已康健无碍。”
温宪笑了笑,她自幼得宠,出阁后也不遑多让,脾气比较秋阮便多点随性。她将秀气的眉宇一簇,唇角微抿:“我当时听了‘迁府’的消息,险些直接递牌子进宫寻了!若不是起不来身,又被家里爷拦着……四嫂,你被别怪我。”
秋阮笑道:“瞅你说这话,倒显得是我们不通情理。别说你哥哥用不着你给他出头,当时汗阿玛也在气头上,还能让你一女子顶到前面去?再说,你哥哥现下不是好好的么?”
温宪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了一股鬼精灵般的神态,她神神秘秘地和四嫂咬耳朵:“四嫂四嫂,我告儿你,我摆了你们隔壁的那个混蛋一道!”
秋阮眨眨眼:“哦?”
“五月末的时候,我身上好些了,就想着要去玛嬷那里给四哥讨个说法。没成想见着八嫂带两个小侄子去探望良妃母,我便同她寒暄了几句,恰巧说到了小侄子尚未序齿取名,又说什么四哥生病,她家爷也挂心的很。我看她假惺惺的,一恼起来,便给了想了两个带‘日’的字,一曰‘晏’,一曰‘晸’,都是我夫婿日前写诗时候用上的。我立刻央着玛嬷给定下了,改都改不了。偏就让他的儿子叫‘恭祝我四哥大安’!”她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如银铃聪慧夙成。
秋阮听罢也跟着乐了,只是她眼光一转,却忽又勘破了这其中深一些的意思。那日送走了温宪,四爷便来秋阮出用膳,问询妹妹景况,秋阮没藏私,将这事儿同自家爷分享了一下。
果不其然,雍正爷的筷子停了一停:“舜安颜写诗?”
秋阮立刻听懂了,垂首敛目,寻思舜安颜当真是八弟的人——她道菡浓偏要那日入宫是为了什么,原是堵温宪公主啊,“晏”与“晸”看来都是舜安颜被八弟授意,暗示公主的。为了个名字大费周章,菡浓一身反骨不提也罢,八弟果然还是……若摆在几年前,她定是要恼,只是今时不同以往,她不得四爷宠,反同菡浓两厢属意,遂自然也就偏颇八弟了。寻思了片刻,这样一番难得的心意,怎也是要那来寒颤寒颤家里这位。
只是她哪儿晓得,迁府时候的偷窥心意,以及十三受屈时的星夜传书?
那顿饭,四爷比平时多用了好几碗饭,吃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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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翌日,终于到了临行之前的最后一日。
三位皇子入宫叩见康熙,进行临行动援鼓励,并祭拜天地,祈求祖宗庇佑。那日晚霞旖旎,祥云漫天,康熙龙颜大悦,对战局希冀颇大。
而出征当日,因康熙到底有意在三人之中择优选出储君,一切依仗规格皆按储君规格操办,杏黄之纛,分别绣了三人名徽,只是又以银红银白正蓝镶角。三人并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等以下俱着戎服,齐集太和殿前。而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着蟒服,齐集午门外。皇三子督战将军胤祉皇四子大将军胤禛皇八子军务总督胤禩跪受敕印,行三拜九叩之礼,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由德胜门前往列兵处。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三位皇子望宫殿叩首行礼。
康熙四十一年九月初五,吉时,肃队出发。
这一次由雍正爷与胤禩亲手谱写的青藏战役,至此拉开序幕。
行军路线本来是由直隶出发,经山西陕西,取道甘肃,入青海。但是此次时间不中不晌——只因无论怎样加速,九月出发,抵达青海都会入冬,人困马乏还有高原反应,估计敌我两方除却对骂外,是怎样都不适宜作战的。况且冬天上青藏,辎重粮饷都成问题。
遂临行前的军事会议,订下行军路线,是从直隶率军南下,绕过太行山,由秦岭与大巴山中间平缓地带穿行而过,最后由川入藏。笨重的辎重更可以借水系而上。况且雍正爷此番是力排众议,不带过多的兵力——不说策妄阿拉布坦再牛,也不过区区两万于人,况且这真刀真枪的对决,也是要来年二三月冰融雪消。与其带这样多的人浪费粮饷,不如就地征兵,一则笼络人心,二来开源节流。康熙帝考虑到他们经过的地区居多,随行征调征粮士兵也愈发容易,不觉对此安排十足满意,愈发在行军的依仗上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