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连续好几日,面对日日依旧同自己笑容柔和的弟弟,雍正爷到底有些捉摸不透胤禩是否对他起疑。而胤禩同样吃不准四哥这般待自己,是因由“同生一番,情意更浓”,还是当真被自己窥破了什么真相,内心发虚。
而雍正爷因由上辈子的教训,对胤禩不敢操之过急。一咬牙一跺靴,越性儿决定温水煮青蛙到底——朕经历坎坷,动心忍性者,非止数年几载,焉连你一小狐都拿不下否?!
胤禩面对四哥递过了来的各种琼瑶,一面实心实意地接过了,却比较原来到底多了一分思索。
于是,这段虚虚实实的感情,便被颠颠簸簸的行程承载着,慢慢地向京畿行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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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后,康熙中路终于抵达京畿50里附近,太子盛装于官道之上跪迎君父,身后浩浩荡荡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京官。五色宝纛开路,明黄华盖接驾,真真是在规制之内,将礼仪之邦的天子雄风,施展到了尽致淋漓。
康熙帝心里虽然高兴,却依旧只对太子的表现表达出了适度的满意。毕竟这个嫡子在大半年之内两次捻了龙颜,彼时皇帝身匝又围绕着一圈立下了战功的儿子,相较之下,太子此番作为怎么都显得刻意造作了。倒霉的太子花了银子也没能讨着好去,只能强压怒火,跟在君父身后打道回宫。
返回京畿之后,康熙帝的第一件头等大事,便是将噶尔丹与一众同伙交由大理寺天牢监管,并于内阁大臣速速商榷初拟了此战之后分封爵位的琐碎杂物。而待到了冬至之后的第三天,藏拙忍性许久了康熙皇帝终于压不住爱新觉罗家人“不炫耀会死星人”的秉性,下令将噶尔丹及其主要贼党,身披枷锁脚镣,在层层卫兵的督管之下,从永定门穿越正阳门,游街示众!
那一年,风雪漫漫的京城中,气氛喜庆的十分诡异。
明明是犯人游街,无数的百姓却即便缩手冻脚,也要从家中跑出来,挤在无数兵士拦阻的大街上,唾那人一口吐沫,砸他一株烂白菜。
理由十分简单——犯我泱泱中华国土,有机会必唾!
这便是康熙皇帝十分高明的地方了:为君者,施恩易,当恩难;当恩易,保恩难;保恩易,全恩难。华夏故土,千年之间诸番异主。然而亘古不变地却是一个道理:民可载舟,亦能覆舟。三代江山,中原百姓又有多少尚且对当年千军入关心怀不满?而转嫁矛盾分散注意再同仇敌忾,无疑不是化前朝人心为几用的至上妙招。
而此番太子爷终于找准了机会,联合三阿哥胤祉递交了一份关于散播童谣的条陈。胤祉擅文,拟起这种坊间朗朗上口的儿歌简直便是手到擒来。而对于此次太子从小处着手,没有眼高于顶的行径,康熙帝终究算是心气稍平。
只不过,只要有大千岁胤褆在,胤礽是永远也别想舒心的了:胤礽提出了唱童谣,胤褆就草拟出评书。胤礽上奏不如乘此良机大赦天下已慰民心;胤褆就宣扬午门斩贼首,但善待其家属。
遂,三年前朝中三足鼎立的局势又将重现。康熙帝虽然脑仁有些疼,但是一想到不用自己亲手上阵掐儿子,而且有了胤褆在,胤礽明显斗志昂扬。各中小节,便也就随他了了吧……
目今他所想的,倒是乘着胤礽大战大千岁之际,培养培养日后朝中的中流砥柱。不管是为今兹帝党储存实力,还是日后嫡子登极,都是十足有好处的。
彼时,雍正爷与胤禩二人都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封爵放在年后,雍正爷一回头就忙着重新扎入造办处当个“忙碌无为人”;而胤禩则依旧住在宫中,该看母妃看母妃,该宠弟弟宠弟弟。两人平素已不敢私底下见面,只能乘着偶尔在朝上“罚站罚跪”当口,一面沉默是金,一面偶尔交流下眼神。
隆冬腊月天……
小别胜新婚,佳节倍思亲。
于是先前那点子相互揣摩猜忌,似乎都在一道宫墙的阻隔之下,便得有些造作而无稽。
雍正爷此生的第一个女儿,却在此刻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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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出生的小虎妞是四爷此生的第一个孩子,乳名讷敏,乃宋氏所出,取意淑婉温顺之意。
原道,此生的雍正爷在同八弟交心密厚之后,整个后院几乎成了摆设——他上辈子早年由于疏于对后院调治,导致了几个女人间发生了相互争宠而不惜坑害子嗣的丑案,于是目今在面对嫡福晋秋阮侧福晋李氏,不得不说雍正爷是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好感。况且同胤禩这层关系,四爷又每每说服自己“父母年纪过幼,孩子会天生不足;不管宠幸哪个,必会争宠早殇”,于是这一拖,就一直拖到了康熙三十六年亲征噶尔丹以前。
眼瞅着汗阿玛与隐隐期盼的佟妃母,隐隐又有了“再生不出来就继续往府里塞人”的意思,一个头两个大的雍正爷索性在三十六年春天,堵住了秋阮的嘴,看住了李氏的院子,寻了几个夜黑风高的天气,挑了年纪最大身体硬朗的宋氏,吹灯拔蜡,硬着头皮抱了好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