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爷与八阿哥并没有愣神几秒。
帐外的轰天炮火震地喊杀已须臾将他们的心魂拉回战场。雍正爷紧走几步摔开帐帘,与胤禩前后半步站在了后营所在的山脊之上。
目之所及,三军齐踊跃;千坪隘谷,猛虎斗貔貅。
将士熊罴,晚霞耀钢枪;征云腾升,长空荡赤裘。
硝烟战火之中,分明是身着金白与正蓝两色铠甲的勇士压倒局面。然而雍正爷与胤禩并立山脊,却眼见噶尔丹贼寇人数并不多减。他们方才确实使诈,诱敌深入之后,利用檑木滚石火油利箭冲散了第一波袭兵。只是毕竟这样旁门左法,时间一久被噶尔丹勘破端倪,恐怕就会绝地反攻。
“四哥,噶尔丹生性好勇恃强,你我还需快些定夺。”胤禩的声音卷在战火中,听起来缥缈里肃杀尽显。
雍正爷沉吟片刻:“阵前再加一列火器兵!”
胤禩心头一松,双目微阖,肩头却顿觉一沉,诧异地睁开眼睛,却正对上雍正爷沉沉双眸:“我同你一道,不予讨论!!”
谷中厮杀继续,大帐周匝护卫的300火器兵却仅留30余人,余下皆悄然随副官散至了隘谷各隐蔽射击位。接着,在数门铁炮云迷天日,仅有的两尊“神威无敌将军”也被推到了距离阵中最近的制高点。
于是乎,轰隆两声巨响,隘谷地动山晃。下方搏杀兵士,无不抬头遥望,怎见得:
白镶金,精纯烈焰;正蓝旗,云龙风鼓。
道道丝绦凰飞青碧,赫赫“清”名鸾翔凤翥。
两杆迎风鼓荡旌旗之下,齐刷刷整装厉兵秣马;中丛两匹傲悍神驹旁侧,赫然现把酒言欢弟兄。
年长一位银抹额镶白甲,唇角勾出睥睨冷笑,坐镇一方大石之上:“八弟,你且看那噶尔丹小贼还能苟且至何时?!”
坐于他对面的正是一宝蓝盔甲小将。颀长身量,秀眉清目。作势顺着兄长臂膀望去,乌溜溜鹤目便瞪住了百十米外贼寇。玉粳轻扣,机锋尽漏:“还需何时?要我看,今日便是这匹夫命丧之日!”
他笑得傲悍肆意,嘹亮清音,顺着崔巍山谷便盘旋而出,几乎一字不落地灌入了噶尔丹耳中。
噶尔丹是个逞强好狠的,一听之下立时双目赤红。
然胤禩却未准备放过他,卷住腕上牛皮酒囊倒了一口马奶酒,浓烈的奶香裹杂着酒气从喉头直窜上天灵,击掌笑道:“屡战屡败,伤兵过万,尸横遍野,甲丢戈残,还敢在此丢人现眼?!我若是你,坏天子朝纲,藐大清神威,致生灵涂炭,使民怨日生,早已已死明节,怕还能存下些最后体面!”
他言至此处,已飒飒立起,单腿蹬石。胤禩素日温润,雍正爷几乎从未见他如此面叱敌人。然这般模样,却似不知比前世最后记忆中的缩手畏脚好了不知凡几。少年亦额缠玉带,肩挂红氅,烈火征尘之中,仿若玉面通判,少了稚子的鲁莽,多了傲然的底气。这份底气,不知是否因由自己立于他身旁?雍正爷忍不住心头一动,只觉得这样的对手知己,才是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八贤王。
唇角忍不住便勾起了桀骜的笑容,雍正爷战靴一蹬,与胤禩骈立阵沿,将弟弟的场子撑到极致:
“噶尔丹,天可汗第四子爱新觉罗胤禛,第八子爱新觉罗胤禩,奉我大清天子敕令,鞑伐叛军。尔等反叛逆贼,罪不容诛。天命已定,还不引颈就戮?!”
他话音刚落,下方戴维便已长枪高举过首。
“逆贼受降——!”
崔巍怒吼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戴将军山呼号令,麾下兵士无不更从。一时之间“逆贼受降”之声宛若滔滔洪波淹没隘谷,噶尔丹众明明实力由在,却觉颓成定局。
噶尔丹不经怒发冲冠,虬髯乱颤。一声嘶吼,蒙语怒叱一声,便才摇刀直扑阵前——擒贼先擒王。他麾下的死忠虎狼早已屈从拍马,摇刀扑杀。
清军兵士士气猛增,噶寇们何尝又不是拼死一搏?!
胤禩计划中最显一着便已到了关口,就在虎狼之施疾奔趋近山脊之时,两杆大旗下的火器兵早已就位……
顷刻间,轰雷落豆般地枪药之声瞬时穿透隘谷。
早先埋伏在隘谷隐蔽处的火器兵业已伏击就位,杀人打马。于是噶尔丹便眼见着周匝弟兄如割草一般地倒下。枪枪见血,步步惊心,良驹倒毙,断足跪膝。
原来胤禩赌得不是别的,就是继第一部檑木滚石奇袭之后,能够再震噶尔丹。他们目今兵卒数目相近,若不想陷入苦战僵局,唯一的妙法就是乘着余晖掩盖,利用连珠统将敌人主将再扑杀一批。然二十八发连珠统是滑膛枪,精准射程不过区区三十余米。为了不误伤自己人,遂这才出现了方才雍正胤禩联手怒骂敌军,激将噶尔丹事宜。
要的就是从乱军中逼出敌寇,在其仗着骏马掣电扑袭主营的途中折损其兵。前有连珠统吓破敌胆,后再有激昂士气将士围城堵截。如此一来一回犹如猎豹捕鹿,前后驱赶,最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