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发现四哥胤禛策马阵中,青骢马依稀响鼻。他心内顿时一慌——不论三哥是胜是负,若对垒三局,下一个上场厮杀的,岂不就是他?!这人平日里虽贵为皇嗣,傲敢憾天。但武功稀松程度,自己孰能不知?登时冷汗便层层漾出,几乎汗湿衣襟。只巴望三哥凯旋,贼寇铩羽,好一鼓作气,群起而攻!
而胤祉此刻却似非要险中求胜,策马兜圈,早已状似勉强地腾挪过了几回暗算,却不见回势,似只在心中将江山大局吟哦千番百回。胤禩心中慌乱如麻,一面希望三哥德胜,四哥免于鞑伐。一面又挂心胤祉安危,不愿兄长当真折损沙场。结果心情纠结激荡,早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中缰绳,连粗劣绳索何时割入了皮肉都不自知。
好在胤祉到底是个内藏乾坤之人,卖了破绽难能不留退路?只待把关子卖至那布木自鸣得意,突然骏足腾空,飞刀飚出。布木坐骑猝然膝盖中箭,激痛之下,奔马前蹄高昂。
胤祉马头一转,扯缰飞蹬。但见两匹高头烈马后蹄站立撞击一处。只胤祉有备,而布木无防,转机快至须臾,众人一眨眼,那布木已然被杀了个钢盔倒躅,铠甲落鞍!
于是胤祉哪还容得他再苟延残喘,手起刀落血花飞扬。
堂堂噶尔丹王爷便须臾倒毙与大清皇嗣之手!
他这一见血,就仿若利剑开了刃。
全场蓦然肃静,又霍然嘈杂。胤祉将将回营,清军已一声喊起,胤祐手中令旗前指:杀!!!
黄沙漫漫,旭日荡荡。千卒冲锋如猛虎,万马奔袭若腾龙。
噶尔丹本不过想在漠北杀猪宰羊,何曾想会把亲率精锐的康熙帝给招了过来?再而衰三而竭,本就有策妄阿拉布坦多年相争,积弱之下更无沙俄伸出援手。但见我军:
「抡刀转背,马蹄下人头烂滚;火炮连弩,焦土上鲜血淋漓。军刀撕开甲胄,神枪劈开天灵。黑森森炮震霄汉,红惨惨地暗天昏。此消彼长,噶尔丹兵败山倒;威陵双方,大清军势如猛虎。空气中只闻哀哀惨呼,咽咽嘶嚎,贼寇们弃旗满地,丢甲漏盔。」
最终,清军气砻三川,北戎将心大乱。前方主要是由萨布素率兵征讨,而皇子们在兵卒保护之下见敌割草。康熙帝几乎堪称闲庭信步,率领七子八子紧随其后。这一场追击败寇的战役近乎算是上兵伐谋,威慑退敌……
◆ ◆ ◆ ◆
胤禩策马跟随皇父身侧,即便早已有所准备,但是初见此脑浆迸裂肚穿肠流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心里还是有几瞬发突。只是他到底压下了胸中不适,只将目光一路逡巡在皇父身后,机会难得,怎也要护得皇父周全才好。
然而大清军一路追亡逐北,伏尸遍地。待到康熙帝马蹄所至,无不只剩碎肉残骸。如此两刻钟功夫,胤禩神思便再不能集中——试想他们此处平安无虞,可斧钺申威身先士卒的诸位兄长呢?
他理智中如此冠冕堂皇,但内心轻重焉能不详?
眼神飘忽神思寄怀,双眸早已追着前方两路镶白旗战袍中的一路而去——幸而大哥被贬之前提出的连珠统一事有被采纳,而战前太子三哥又联名推议,此番各军皆有装备,那行四的家伙即便武功稀松,也不能吃了挂落吧……
前方烟尘荡荡,少年内心惶惶。
好在待前方厮杀大部队,将噶尔丹逼入了既定退路,眼见残兵败将逃出三百里去,各军便依次暗号令班师回营。留下萨布素军继续诱敌深入,最先出现的大哥下属下红旗,三哥掌控的炮兵营。最终……镶白旗帜飘荡入眼帘,远远坐骑上那个大红斗篷镶白战甲之人,平安凯旋。
日薄西山红霞如火。
漠北晚风荣归英雄。
胤禩在那一瞬间,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的微末表情并无人注意。殊不知却有个口是心非又擅长脑补的家伙,自认为讨皇父欢欣,其实也十足挂心弟弟。所以远远起便直勾勾地盯著了帝辇方向,用自己都不知晓的期许巴望某位蓝色戎装少年的回眸一望。
结果四目相撞,火花迸溅,同样都在翘首以盼,便忍不住心怀激荡。
小八心里果然有朕!
不是没上过战场,不是不知有惊无险,但人性使然,尸横遍野,到底害怕。所以见到了交心的弟弟,连素日持重的老鬼也要喜不自胜了。借着诸位将士皆在振臂高呼的同时,雍正爷倏然举臂扬起了马鞭——
先绕出了个完整的圆,再猛然举臂从圆中插/出!!随后一声呼哨,策马跪拜君主。
胤禩蓦然双颊飘过诡异晕红……他的这位好四哥在出征前贴于他耳上说:“小八,往后你充当随军秘书,定多有不便,所以若见绕臂一周则代表一个时辰,展臂一指就指代一个刻钟。四哥定不负约。”那人当日吹在自己耳畔热气似乎还未消退。
虽知别人不明,这也仅是“子时一刻”的意思,但大庭广众,胤禩亦不是痴儿,他居用马鞭比划出了这样一番动作……
行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