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爷返生的第八个年头,是康熙三十五年。这一年历史上著名的平定准噶尔并未如约而至。历史的浪潮顺应局势点滴修缮,八载悠悠,竟能有如斯造化神功。他们自三月下了江南,至今已有两月有余了。随着皇父视察黄河,阅兵江宁,似乎将康熙三十八年的恬然提前三载,雍正爷便也乐得在西湖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提春晓的景致怡然于心,他手中盘着一串已经有些发棕的星月菩提子念珠,不自觉得将目光移向了画舫窗边依在引枕上小歇假寐的胤禩身上。
返生情愫生变,岂料是这等情常?
胤禩今年已有十五,身材略略抽高的同时,双颊还带着少许将退未退的婴儿肥。一如以往的隽秀,五官却更在时间的雕琢之下渐舒渐展,当真是“月眉鹤眸,潇洒秀颀自柔情;悬胆端秀,柔韧劲节志凌云。”
定情两载,雍正爷愈发觉得这八弟是个“面若桃李,心似修竹”之人,心气高远,韧劲非凡,却能屈能伸,亦能让人欲罢不能。于是手中的星月菩提子再度碾去一颗,指尖微小的颗粒触感直让人心尖一痒。
新柳如烟,荷风骀荡,秦太虚之绝句便脱口而出:
“十里荷花菡萏初,我公身至有西湖。欲将公事湖中了,见说官闲事亦无!”低低呢喃出这一句,岂料夏风正好,拂过了画舫上的青纱幔帐……
小歇的胤禩微微动唤了下,翻过身来启开双目,昫星轻眨,恬然微笑。
其实中午是饮了些酒的。
这一只画舫上是他们好几个兄弟,午后的西湖烟雨朦胧,映衬上杨柳依依芰荷初开紫萝绕藤海棠无力,便让人别想饮一杯镶春,共襄盛举。
于是寄情于景,便都饮至有些微醺,胤祉依旧没参与,胤祺大字型倒于原地,小九小十早就滚做一团,雍正爷便乐得拐出弟弟另作区处。两年以来同心密厚,他早已愈发体会出小八的好来,况且胤禩此刻少年心性,兼之情窦初开,远离京畿庙堂烦心事,两月以来几乎是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他四哥身上,这让上辈子期许依旧的老鬼好是一番得意受用。
遂看到此刻身量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八弟,双颊印染着酒色熏出的晕红。假和尚老鬼也不自觉心头一动,收了念珠,走上前去,替弟弟拢起了衣襟发辫。胤禩的脑中还有些发晕,便只笑着受了,撑起脑袋又往画舫的红漆栏杆上歪了过去……
然此刻不知是哪个兄弟寻来伶人弹了琵琶,铿锵一声,四弦拨动,轮指涟漪,荡开花堤。
飞鸟啁啾,烟波摇漾。
细密雨丝抛洒在湖面之上,桥影在湖光中模糊掩映。一时间,唯一湖波如镜的地方,竟然是芰叶之下了。胤禩不知何故兴起,伸出修长十指,割破了那水面,纷扰了最后的宁静。
飞花点翠,午后春江,少年恬然,双靥桃红。
隔窗信手续弹之间,琵琶低语,诉尽无限柔肠……
雍正爷心头突地一荡,只觉得弟弟眉宇潇洒,倜然笑靥乱心。湖水镜面波散,再度凝聚之时,他已然凑了上去,西湖的湖面隔着纱幔,委婉映照出了两个裹在一处的身影:
「狡童一遇真风流,烟中画舫迭不休。柔情一起宁心乱,衣衫交错两悠悠。
风骨堪怜乃隽秀,返生想是前缘修。十指交契连枝理,渡津换液巩金瓯。」
半晌吕字方开,八阿哥有些疏懒又颇为暖心地依在他家四哥肩上,轻轻喘息;而四爷便不经凑到了弟弟耳后,这他的耳廓低喃了一句:“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言语之中,无不带了少许“恶狠狠”的意味儿。
平素里的胤禩从来都是心思缜密稳重多思的,只这会儿喝醉了,待在知己身侧,便免不了有些意乱情迷,嗤嗤地笑将起来——他何能不晓得这四哥,老古董担心画舫上耳目众多。只是眼见着船侧芙蓉芰叶,内又纱幔遮蔽,两日以后皇父还要带着弟兄们上山中禅寺静修,少年意气,何能再忍的住?目光一转,嘴硬腰软的特性儿便翻涌上来,笑着回敬了一句:“汝知己兮,焉知不欲与君食兮?!”
于是,少年是男儿风发义气,老鬼是欲拒还迎心情。两厢一就和,竟相互奋发努力。二人在身下垫了软垫衣襟,而不知何时几间屋外不远处,伶人的琵琶换做了“十面埋伏”,一时间金戈铁马,征战鞑伐。结果胤禩被他家四哥直爱到星眼朦胧腰软骨酥,临到了时,只有喘息份儿了……
这一番严惩,直至天染青黛,方鸣金收兵。
两个人收拾好一地残局,又祸害了好几株荷叶,才将一众密密稠稠,都扔进了西湖里喂鱼儿……
后来,许是西湖莲动愈发诱人,康熙帝在游湖之后又辗转停顿了一日有余,才銮舆再起,旌旄飘荡,行至余杭径山某下院,沐浴净身素斋一日,方准备上山。
醒过神来的胤禩理智回笼,腰酸腿软自不在话下,亦暗自庆幸皇父这般安排,而那一番孟浪行事,即便敢作敢当如他,回思时也免不了面红耳赤。后来一众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