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两桩喜事,从大清早便开始了,长乐公主要捡吉时出嫁的,在宫中送别的尽是皇室中人,此时步蘅与知秋不必入宫。两人便与百姓一道在婚车必经的街道旁围观。
除了上京城中人,还有各地百姓不辞路途遥远,纷纷赶来,很早便开始等着了。
等了许久才闻得礼乐细细,乐音近了,才看到依仗远远而来。百姓纷纷行礼,虽然人多,却也是有条不紊的。
因为身在汉地,浑谷王慕容恺遵守汉礼,骑着一匹骏马行在礼乐依仗之后,后面跟着的巨大婚车,上面自然坐着她的新王后——长乐公主李雨滟。
慕容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自然是直视无碍。
他眼见周遭围观的人物比肩接踵,且一眼望去个个风雅,穿戴整齐,还有礼有节,足见他们生活富足,身受教化。
他越看越心灰,暗道,大梁皇帝果然贤名非虚,将大梁治
理得如此,又对皇子们严加管教,接位皇子必然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毗犀与之相较,再过百年也不可能占到上峰,选择和亲是对的……
婚车之后便是随嫁侍女的马车、侍从与嫁妆,逶迤在后缓缓而行,绵延了好几里。
众人在旁观看,站得腿疼,队伍也未完全过去。
知秋站得不耐烦,便拉步蘅道:“姐,婚车早就过去了,后面的这些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不要在这里挤了。”
步蘅却望着队伍,疑窦重重地道:“知秋你说,那个婚车上坐的,真的是长乐公主吗?”
知秋笑道:“不是长乐公主,还能是谁?难不成还有人敢鱼目混珠,顶替长乐公主去毗犀!”
步蘅心头一颤,怔怔地道:“若真的有人鱼目混珠……”
知秋哈哈一笑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说着,便护着她的肩膀,往人群外面走。
步
蘅却越发要计较起来,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道:“说难却也容易啊!你想,长乐公主可是蒙着喜帕上婚车的。这喜帕一蒙,谁也看不到她的脸庞,只要身形差不多,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公主。”
“那到了毗犀,毗犀王可是要揭喜帕的!这一揭开,不就看到脸庞了,是不是公主,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步蘅竖起食指,立在他双眼中间,笑道:“你可别忘了,毗犀王可没见过长乐公主的真面目。他只在太极殿上见过长乐公主一回,公主那时候还蒙着面,他也没看真切啊!”
步蘅的手指在知秋眼中间,令他两只眼珠不由自主地往中间聚,样子滑稽好笑,步蘅不禁笑出了声。
知秋说:“你怎知他们私下里没见过呢!”而后按下步蘅的手指,“姐,这个都不好玩了,别玩了……”
步蘅一笑,也就将此事置于脑后。
两人回到
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儿,到时辰才进宫去。
送别了长乐公主,便只剩下信王李决与浑谷公主拓跋敏儿的订婚宴,礼毕,欢宴开始。
仍是在太极殿上,坐次排列,还有出席的朝中大臣都与上回的国宴差不多。
浑谷众人仍在,毗犀众人则已起程归国。
禁足于清心阁多日的李玹在,李珝亦在。只不过这回坐在帝后身边的人是刚刚订婚的信王李决,而不再是李瑈,在李瑈身后侍立的也不再是檀彦之,而是莹儿。
在场中作舞的亦不再是令人惊为天人的长乐公主李雨滟,而是宫中舞姬。
然而这些也都只是小差异,真正让人觉得窒息的是气氛!
在此之间,皇子们几乎个个遭受申斥,连今日订婚的信王李决也不例外。儿子们如此不争气,皇上自是不悦。皇后亦因为自己所生的嫡子光王李珩被责之事,脸上也是无光。
群臣见帝后
不悦,自然个个谨言慎行。更因媚儿之事,浑谷众人另有一番心事。
姐弟二人的心思也不在歌舞之上,不是看着皇上,便是盯着浑谷众人。
一时乐舞已毕,众人都不自觉又提起一口气。
有乐舞当前,还有些什么可以阻挡。乐舞一撤,大殿空旷,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又都不禁去望向皇上,心头更是惶惶不安。
皇上心头明了,龙眸含威地扫视众人一眼,而后微微含笑道:“决儿,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群臣可都是为了你而来,你也该向诸位敬一杯酒!”
李决今日华服加身,锦绣的红光映在他清秀的面孔上,却越发显得苍白。他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答应了一声,便恭敬地站了起来,向群臣敬了酒,群臣亦回敬。
接着李决又向帝后及自己的母妃敬了酒,接着又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满殿中人,都敬了一遍,却单单剩下了浑谷众人。